她直視無垠,神情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奚落,冷淡地反問道:“你是希望我永遠都不知道,如此好擺脫我嗎?”
他又是一驚,神情間流露疑惑,直覺麵前女子陌生了許多。停頓久矣,他深深呼吸,冷靜道:“你不是林漣漪。”言語間夾雜著肯定與疑惑,然前者多於後者。
“哼!”紅綢瞧不起他似的低下了頭,凝望滿地金輝燦爛,勝券在握般冷笑道,“你們男子,是不是皆慣常如此?事事都要自己掌控,事事都要女子順著你。拒絕還是接受,溫柔還是冷漠,無時無刻,莫不許女子做主。哪日發現女子言行不如你意,便說她變了。”
無垠不答話,此刻他自然不敢再懷疑麵前的女子是否為林漣漪,而是以看待另一個人的眼光看待麵前的女子,這個他以為一向溫馴,至少在他眼中一向溫馴的女子。
她似乎長大了。
從詞句,從語氣,從心境,都長大了。
林漣漪莫名地心頭一痛,頓覺頭顱沉重,若非紅綢掌控身體,她便要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在地。
“小妹妹你看,你家情郎,就是這樣一個人,經我一問,便百口莫辯,隻好一言不發。”林漣漪似乎聽到紅綢的誘騙,如夢似幻,她亦不知是想象還是紅綢真的這麼說了。
她幾乎崩潰,一團混亂之中,期盼紅綢快些趕他走,好孤身嚎啕大哭一番。也許是出於尊嚴,她再三忍耐之下,才沒有直接對紅綢如此懇求。
紅綢得意而自然地雙腿相互纏繞,以常人不能完成之姿勢,扭曲成蛇尾一般妖嬈。
她冷笑了幾句還不夠,接著諷刺道:“你若自覺有過,不必久等,現在就可以走。”
靜默。
他不曾離去,也不曾上前。
二人,或者說一人一蛇,僵持不下。
良久,無垠動了動幹澀的喉嚨,雙目失神,然堅定地道:“狼王說你傷勢未愈,即便學了易容之術,一旦被發現,多半也難出去。你既生我的氣,我便留在這裏,直到你氣消了,再帶你走。”
紅綢冷哼一聲,冷聲問道:“又是如此嗎?我不遂你願,便要強求?”
無垠深深凝望她一眼,轉身離去。
再次靜默。
金輝喑啞,暗夜窒息。
不知何時,紅綢將控製能力讓給了林漣漪,林漣漪半晌不知動作,仿佛身體不是自己的,唯有冷傲狠心的目光變作了黯然,又少了平日裏的靈動,宛如死水一潭,才證明這身體已經還給了人族少女。
她茫然不知所措,就這般平穩地呼吸,感受著空氣冷卻。扭纏的雙腿畢竟不合人族的身體,久坐之後便麻木了,而她渾然不覺。
“林姑娘。”狼王不知何時進了大堂,見她神色,便猜中了結果,“你沒有答應隨他離開嗎?”
麵前人族少女抬頭時又換成了蛇妖:“明知故問!還不讓這小妹妹靜一靜?”
狼王微怒:“方才是你從中作梗吧?這人族少年為了救她頗費代價,你倒讓他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哦?”紅綢挑眉亦薄怒,“我不過揭穿了你們男子的自私想法罷了。如何決定,自然還是由小妹妹做主了。”
狼王還要說話,紅綢又道:“你如此偏向那人族少年,其實是在為你自己抱不平吧?”狼王神情猛地一滯,她繼續道,“我看這狼王府空空蕩蕩,想是你千裏迢迢來到人族聚居地,千勸萬勸,你的狼後也不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