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漣漪神色一動,目光晃了晃,承認道:“是。”
無垠好奇地問道:“你希望我勝過她嗎?”
林漣漪盯著他好奇的神色,不禁暗暗嘀咕,怎麼和劉垣冽一樣,但還是認真點頭道:“希望。”
無垠笑得神色又溫柔幾分,側過頭看了看外麵的黑夜深深,道:“現在是醜時了吧?”
修煉之人對天地運轉規律較普通人敏感得多,若非長期封閉於密室之中,時候幾何其實都是可以感知到的。
“是。”她亦望了眼天色,聲音低了低,“明日你還要比試,我才解了胡衷恣在你肺腑之中下的毒,你還是再睡一會兒。”
“你走嗎?”他握緊她雙手,拇指抵在手腕上感受她的脈象。
“那不走了?”她低頭凝視他雙手,沒多加思考。
“你自己說的,要我醜時見你。你看現在既是醜時,我又身負重傷,不算醜嗎?不論哪種理解都說得過去啊。”
林漣漪噗嗤一笑,白他一眼,道:“你倒有理了?”
“有理有理,騙得團聚一天算一天,半個淩晨也算天長地久了。”無垠拉她入懷,輕輕擦拭她臉上淚痕,笑容淡去,忽然認真地道,“綠水,我不會放棄的。”
“我知道啊。”林漣漪抿唇強笑。
被他一說,淚流竟似難以止住一般淌落下來,一點點暈濕枕上,迅速蔓延開去。
“才擦幹淨的。”無垠收起認真,苦笑,順手從枕下取出一方手帕。借著昏暗燈火,依稀看得清其上的彼岸花圖案。
本該永不相見的花葉在這裏是同時存在的。
林漣漪記得這方手帕,正是十年前初次見麵時,無垠不慎掉落的手帕。
男子很少用這種東西,直到此時,她才好意思大膽問道:“這方手帕是從何而來?”
無垠以手帕為她拭淚,同時說道:“一位於我有恩的姑娘所贈。”
“誰?”林漣漪立馬追問。
無垠笑了笑,盯著她看了片刻,直到她眸中閃現怒意,才忙道:“我師娘。”
林漣漪:“……”
“她一直跟著我佘夜潭的師父,姓‘馮’,你可稱她為‘馮姑娘’。”
“為何不直接稱她師娘?”林漣漪怪道。
無垠停頓了一會兒,才道:“不說她了,這手帕送你,別吃醋了啊。”他將手帕塞入她手中,並輕輕拍了拍她手背,“你不是說明日我還有比試嗎?快睡吧。”
林漣漪有些不滿,但還是道:“好。但願天亮之後,你肺腑之中的傷勢會完全恢複。”
“好。”他感覺著自枕上蔓延到麵頰上的淚水,輕輕回應了一聲。
他左手一抬,燭火頓滅,屋中黑暗,如點染之中的潭水一般,死而又活。
無窮恐怖,無窮恐懼,卻又唯一收容著他。
佘夜潭的潭水是不是也這樣,永恒地暗黑?
他瞪著雙眼,瞳孔因黑暗而放大,殘留著的燈影與身畔軟玉檀腮重疊,恍若幻夢。
黑夜侵襲過來,如佘夜潭的深潭一般黑暗,將光芒殘影也吞沒,唯有溫香尚存,不盡安慰。
身為佘夜潭臥底,從來沒有進過佘夜潭。他隻能猜想,佘夜潭是什麼樣,佘夜潭的人是什麼樣。
總之在那裏,除了馮姑娘,舉目無親。
“對了,明早我還是翻牆回北林住處,你的比試我就不去看了啊。”林漣漪忽然睜眼。
“嗯,你還是不來得好,隻是不要翻牆出去,走正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