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裏明明確確的嘲諷,讓袁興旭不得不承認。他漲紅著臉,仿佛頭幾次為了馮姑娘那般。
邪道之中,總有千百種方法讓他露盡醜態。
佘夜潭越來越多的弟子知曉此事,對於馮姑娘的傾心,誰都有,卻從無一人敢於明著表露。如今一個正道之人,竟然也對馮姑娘有如此心思,怎能不叫一眾邪道弟子搖頭,又故作失望地長歎一聲:“正道之人,再道貌岸然也不過如此了。”
袁興旭活在邪道眾弟子的鄙夷之中,日子久了倒也習慣了。
此事佘晚舟定然早已知曉,卻從未主動與它談及此事,卻不知此人到底是如何想法。倒是茶客,和另一個地位與茶客相當的下屬阿豺,曾幾次警告他,莫要對馮姑娘心存什麼逾越的想法。
袁興旭每每冷漠地回答,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便是要將馮姑娘帶走,也定然是叫她回歸世俗世界,抑或是將她安置在正道的保護之下。”
唯有佘晚舟這般邪道無恥之徒,才會把她帶在身邊,做這種無名無分的妻妾。
不過饒是自身想法明確,他還是忍不住時常提醒自己:袁興旭,你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你是為了杜鵑鎮的百姓,才忍辱負重到了這裏的。
與此同時,卻走另一種聲音在心底裏越發地響亮,直至蕩出回音,反反複複:“如果一直找不到竺少誠,他也就可以一直在馮姑娘身邊待下去。”
他被這種無恥的想法擾得心慌,這種回音卻從未停息。
他的祈禱成功了,直至蛇妖族帶兵圍攻那日,竺少誠還是沒有找到。
行流衝在最前麵,放眼望去數倍於佘晚舟一眾弟子的蛇妖,或以真身扭曲而來,或化為完整的人形,使得人族招式,甚至法寶使用頗為嫻熟,或化為半人半蛇,猶如傳言中林漣漪暴露蛇妖身份那日的模樣。
袁興旭身為正道之人,自然不會幫助邪道阻攔蛇妖族,他一門心思,隻在馮姑娘身上。
見到蛇妖族浩大攻勢的那一刻,在佘晚舟試圖與行流談判以前,一雙眼睛,便將目光定在了馮姑娘身上。
今天的風有些大。
他心中一緊。
不知怎的,她的風寒雖已痊愈,身體卻長時間消瘦了下來。
草芽的攙扶是她瘦弱身體唯一的依靠,兩個同樣弱小的女子,便隨著佘夜潭一眾弟子之首,站在人群最前麵,毫無遮蔽地站在行流等蛇妖的虎視眈眈下。
她憔悴的麵容被風吹得微微發紅,卻絲毫不能掩蓋深深埋藏的蒼白,一對溫柔的眸子開合間,久久的憂傷,仿佛從上一世帶入輪回後的今生,悄然泛濫。
而她卻仿佛已然習慣了這輪回的苦難,縱有大軍包圍,她不過嘴角綻開一點笑意,猶如對著此生見到的風景,悠悠地道一聲溫柔的別,來世再見,又是新的風景。
綺色琵琶泣紙鳶,她終究是一隻脆弱的紙鳶,落了地便要陷入泥濘之中。她的琵琶,尚在小轎之中,由身後幾個轎夫抬著,若是當真成了精,此刻已當自發地彈起悄愴幽邃的曲子了吧?
怎麼能……
怎麼能!
袁興旭心頭一熱,心跳驟然加快,熱血便湧上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