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興旭臉色刷的白了。
她會琵琶，她當是有一技之長的那些人吧？
世俗怎待她如此？
可她還，她想活下去。
這個世俗世界，不值得你留戀，你也不該活在世俗之中，才去了江湖世界吧？
“夥子，不是我抱怨，事實上啊，你們正道，究竟為了我們世俗世界做了多少，我不敢的。”老者皺緊了眉，對著他，憂心道。
袁興旭回過神，隻有痛苦地點頭，口中卻一句話也不出來。
這些年，我們正道做了什麼？隻是跟邪道打架吧？
嗬嗬，像孩子過家家一樣，隻不過鬧得大一點，鬧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
又恰好，沒有大人阻止這場大打出手。
這場正邪之戰，便這般從江湖出現之初，延續到了現在。
他愧疚不已，滿麵羞紅。
終究還是正道在心中紮下了深遠的根，此刻對著世俗世界一位普通百姓的責問，他如同大夢初醒般慚愧不已，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至於淩影闕那些人，他忽然想到，這些年聲勢越發壯大的淩影闕，有什麼資格指責她們？她們在報複他正道之人，報複他們沒有為世俗之人做過實事。
他沒有資格，正道之中也沒有人有資格指責她們。
老者注視他羞愧不已的麵色，隻有一聲長歎，道：“孩子，我們世俗之中，從來都是不公平的。老實，那位姑娘，進入江湖，如果闖蕩得不錯，也許會比在世俗之中好得多。”
袁興旭不敢相信，也不敢回答。
“我們世俗人，有些人覺得江湖就是分正道邪道，那些都是傻子，可惜大部分都是傻子。有些人覺得江湖像采礦場、店鋪一樣，不過是一個謀生的地方，你他們是錯的，但是，這個解釋，也有對的地方。世俗之中活不下去的人，就去江湖。”
袁興旭以敬佩的眼神望著老者，這次是全乎求教的語氣，問道：“老丈你眼中的江湖是什麼樣的？”
老者哈哈一笑，道：“當然是一個和我沒什麼關係的地方啊。我這把年紀，都要死了，不管是世俗世界還是江湖，都是你們年輕饒了。”
袁興旭驚訝，額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汗水淌了下來，他心中慚愧，明白他的是什麼意思。
正道沒有像正道的那樣，給予世俗世界足夠的保護，一個世界，一條界限，永遠劃在那裏。
正道不知道他們缺什麼，也從未問過他們缺什麼。既然如此，何必去管那麼多？
袁興旭苦澀地笑著，陷入了沉思。
老者微微點頭，背著一籮筐不知是什麼東西離開了，也許是要帶到某個集市裏去賣吧。
他佝僂著瘦的身子，背著那沉重的籮筐，行走間籮筐發出痛苦而低沉的“吱呀吱呀”聲，猶如背負沉重之壓力的窮苦人，心翼翼地痛苦卻不敢大聲反駁。
袁興旭連忙放下自己的情緒，趕上去托起籮筐，道：“老丈，我來幫你。”
老者笑了笑，道：“好好好，謝謝你。”
袁興旭喜悅地替他背起籮筐，一瞬間發覺了從前與邪道敵視時從未感覺到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