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他在朝三年裏,哪些官僚的哪些心思,哪些能夠結交哪些避之,他心中自有一張譜,而衛子頃正巧在他的譜裏,可結交的圈圈裏。
衛子頃問道,“你就要啟程去欒城了,可公主似乎還不知曉此事。”
一直在那專心煮茶的蕭慕亦,執起茶盞的手頓了一下,眸色不變的道,“她曉不曉得,並沒有多大關係。”
衛子頃接過蕭慕亦遞來的茶盞,當下笑諷道,“你不要跟我說,跟蘇千金才有關係。”
“小心...”燙字還沒說出口,就見衛子頃丟掉茶盞氣道,“你想燙死本將啊。”
蕭慕亦神色不變的重新起水,替他在沏了一杯道,“心急氣躁的做什麼,剛開壺的茶水,能不燙麼?”
衛子頃索性放下杯子一心一意與他談事,“也就你一心兩用,還能用的這般順手,我就問你了,你若是當真心裏沒有公主,那你隱瞞自己的功夫,卻何必冒著暴露的危險,也要護她周全?”
蕭慕亦眸色動了動,啟唇道,“衛小將軍,你剝人八卦的勁頭,拿來追姑娘,那華南芊早歡歡喜喜嫁入你衛府了。”
“別岔開話題,你別告訴你,那一刀你是不小心挨上的,以你的內力來看,當真是深藏不露啊,那一刀未必你躲不過,這個問題一直困擾我許久,你今日不給我個解釋,改明我就去同皇上求賜婚,反正皇上倒是有那麼些意思,要將念槿公主許配給我。”
方矮的小桌上,砰的一聲,蕭慕亦不小心碰到茶壺,衛子頃放在茶壺邊上的等涼的茶盞又碎了。
衛子頃怒道,“這是故意不讓我喝呢?”
蕭慕亦沉著了心境,甩了甩袖子上沾到的茶水,“我讓刺客刺中那一刀,不過是想轉移一下刺客的注意力,免得他們又起什麼心思再去尋機會行刺,你也看出來了,刺客並不是衝著蘇千金去的;而另一個原由,不過是覺得那個毒,並不能傷我什麼,清楚了?滿意了?夜深了恕在下不送了。”
明知道他說這個話隻是威脅他一把,並且可能性幾乎為零,蕭慕亦還是不願意聽到那樣的結局,哪怕隻是假設。
“哈哈,你當真是怕這個,哈哈哈,我今日沒喝著茶也算痛快了,公主她也算是這些年的情誼都沒有辜負了,”衛子頃心情很好的笑道,大為感慨剝開老神在在蕭慕亦的心思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別看他成天一副深不見底的老成樣子,終究還是抵不過一個情字。
隨即又想到了自己,不禁又苦惱道,“你這也算是兩兩心意相通了,可氣我還巴巴在情敵那裏挖牆腳。”
蕭慕亦翻眼睨了他一眼,“華千金有心上人?”
“哦,對了,她還是你情敵。”衛子頃說,“你不曉得華南芊暗戀念槿公主的事?”
“哦,”蕭慕亦一臉怪異的表情。
衛子頃攤手,“別扭曲了,沒錯,本將的情敵就是個女的又怎麼樣!那個女的還是你心上人那又怎麼樣!”
蕭慕亦淡定道,“沒怎麼樣,就是覺得,公主她...行情居然還不錯。”
......
念槿趴在窗台,望著昏昏欲睡的暗淡星子,也跟著昏昏欲睡,撐著眼皮不死心的繼續等著。
為了不睡著,她起身將屋裏小勺子燃著的沉香屑熏香一盆水給澆滅了,微弱的燃著的火星遇到冷水呼哧一聲,滾出一大團白煙,她揮手散了散,又提起剪刀,將嗶啵的燭芯出頭的多餘剪掉。
屋內一下子亮了許多,念槿腦中蘧然冒出一句,前幾天看的詩裏,好像有一句“西窗剪新燭”這樣的詩來,心思又飄到了蕭慕亦的身上,自那一日匆匆一瞥,她又是許多時日未見到他。
雖然,她要他許她三月之期,可眼下三月之期已過,她卻沒有勇氣去問一問他,好像她的學問,不是三個月就能夠補全的,頓時心下有些黯然。
正蕭索著情緒,燭台的火苗晃了一下,念槿眸子頓時亮了起來,蒙麵人已經自窗外翻身而入,帶著屋外的冷寒氣息。
“在等我?”蒙麵人問。
念槿捏著嗓子小聲道,“是啊,你再不來,我就準備去睡覺了。”
蒙麵人淡聲道,“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替念槿披上一條灰色的大麾,帶好狐裘小皮帽,輕巧的如一隻展翅的大雁,身姿灑逸的從窗門滑出,念槿並不是不會功夫,卻安心的就著他身上,他身上有淡淡的冷香氣味裹著一絲熟悉的甘洌氣息索繞鼻尖。
蒙麵人帶著她,翻身出了宮牆,宮牆外,一隻高駿的黑色大馬等在牆外,他翻身上馬將她安坐在座前,策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