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槿望了望蕭幕亦,鑒於她如今是個‘老朽’,也便不太方便光明正大的瞅嚴蕎蘿,隻得偷偷拿眼尾掃了掃她,卻見二人之間的氣氛一如方才,甚至比方才更加的詭異。
嚴蕎蘿不是離了望都嗎?怎的自己回來了?況且,蕭幕亦為了她得了失眠之症,怎麼如今見了人反而故作淡漠起來?
嚴蕎蘿先是驚訝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細聲道,“可是蕎蘿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到老先生替蕭王診治了?”
念槿瞥了瞥不動如鬆的蕭幕亦,突然就了悟了,是了,蕭幕亦現在雖自稱蕭王,卻不亞於皇帝,自然他也好麵子,盡管在怎麼心裏激動,表麵上也得裝作一派從容,這一切也不過是因著她這個外人在此。
雖然她與他走到如今的地步,她卻沒辦法去恨他,俗話說官逼民反,大體是如此,蕭幕亦此舉雖有欠忠之一字,卻話說回來,他不過是為了自保,為了保住將軍府的一脈而已。
而他對她和團團這件事上,從開始便是個錯誤,如今一步錯步步錯,多做多說,皆一個錯字而已,她已經拆了他同嚴蕎蘿的姻緣一次,沒得必要再去拆一次,這也不大合適,終歸她如今想要做的,不過將團團帶走而已。
如此想一遭後,她略作揖了下道,“嚴千金過慮了,老朽同蕭王無事可談了,如此便不打攪蕭王同嚴千金敘話,老朽這便告退了。”
說罷就要退出去,卻走了兩步,似被什麼扯著了,走不大動,怕是被什麼勾住了衣服角,回眸望了望,被蕭幕亦抬手扯住了袖袍角,蕭幕亦抬眸,眸子裏是一望無際的深幽,他盯著她道,“你…為何要走?”
念槿此時腦子有些不大靈光,因而沒發現他說的是“你”而不是“老先生”,再者她有些搞不大明白蕭幕亦了,難不成他害羞了,或者說不知所措了,因為還舍不得她這個郎中,要留他當做心裏支撐?
嚴蕎蘿臉色白了白,頭垂的更低,令念槿有些擔憂,她難道不怕脖子得了梗塞嗎?
“嚴千金別誤會,蕭王為了你的離去,成夜的睡不著覺,是以老朽前來替蕭王按揉一番,以促進蕭王的睡眠,蕭王對姑娘如此情深意重,老朽以為,姑娘應當好好珍惜才是。”念槿私以為,蕭幕亦是希望借著他人之口,訴出這相思之情,便一廂情願的說了出來。
嚴蕎蘿眸中綻出一絲驚喜的神色,且驚\t且喜且感動的將眸子定在蕭幕亦一雙沉目上,略有些激動的雀躍道,“蕭王待臣女如此,叫臣女惶恐不知所措了,臣女……”
“蕎蘿妹妹不必太過思慮,蕎蘿妹妹自小是在下瞧著長大,如今你兄長不在了,為兄自當替他照拂於你,就別臣女臣女的自稱了。”蕭幕亦淡道,轉過話題卻衝著念槿道,“團團院子裏養了顆芍藥花,花農言不過兩日便會盛放,我家團團好熱鬧,想邀老先生一同前去觀賞,不知老先生可有空無?”
念槿一愣,繼而接著又一愣,第一愣在他怎麼就突然說著說著扯到了賞花上來了?第二愣在團團何時好上了熱鬧,從前他可是清冷的很,性子沉著的很,在一思慮,這些時日來,團團好似確實不大清冷,對她這個“糟老頭”都頗友好,想來團團如今氣性倒是有些像她小時候了。
果然爹帶的孩子,同娘帶的孩子性格上便是南轅北轍,不得不說,在蕭幕亦身旁,團團性子活潑的多了,這一想法,令她半是欣喜半是憂愁,欣喜的是團團終於稍許正常的成長,憂愁的是,團團失去她這個阿娘,卻半點沒有擔憂她,想從前他吃奶的時候,那是半步都離不開她的。
“不如屆時蕎蘿備些糕點,也好大家賞花無聊之際品一品,填一填肚子,如何?”嚴蕎蘿適時話道。
念槿沉默了一會,如今他同團團算是熟識,尋個機會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同團團說將一番的話,這一次也是個機會,便開口應道:“嚴千金真乃貼心,如此老朽便卻之不恭了。”
兩日之期,眼皮兩掀兩閉間,眨眨眼就到了,這一日天色晴朗,碧空如被水洗了般湛藍清澈,遠處風卷著雲彩,悠悠蕩來湊熱鬧,日頭將嬌羞的橙黃臉蛋埋進去,再和順不過。
嚴蕎蘿早早便提了食盒著一見翠綠的鮮豔羅裙,發上簪了一顆明珠,和一套做工精細的花鈿,臉龐顯然是精心雕畫過的細致精致,顯得格外的水嫩青蔥之外,還有些水嫩嫩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