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的建議固然守中,算不上什麼上策,以我現在的光景,卻也別無選擇了。
“你的字倒是寫得不錯,頗具大家風範,若是裝裱起來也是一副佳作。”小葉歪著脖子,雙手抱在胸前,悠閑地說道。
我醮了醮墨水,權當他的話為耳旁風。我平日裏的話風過於犀利,寫起“罪己狀”來便顯得措辭過於唐突,故此時常擱筆沉思。
“字跡清秀,略欠文采。”小葉說著,彎著腰認真地看我所寫的內容。
我有些厭惡地把筆撂在桌上,瞪了小葉一眼,道:“你總這般唧唧歪歪,我沒法寫了。不然你來。”
小葉頗為自負地撿起桌上的筆,醮了醮墨水,隨手扯過一張宣紙,又在邊緣壓了兩塊紙鎮,然後又將我先前的“罪己狀書”拿了過去,模仿著我的筆跡,又重新構思了一篇,隻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小葉頗為得意的笑了笑道:“你倒不必謝我,這對我來說本不算難事。”
燈盞仔細地拜讀起來,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讚道:“若不知是出自你的手筆,大夥便當是先生幡然悔悟了。你寫如此入情入理,到讓我看出,你對的先生諸多不滿呢。”
我湊過去仔細看了看,嘴角不覺抽搐一下,道:“有必要寫得這麼諂媚嗎?”
“不是諂媚的問題,是態度問題。你是在寫‘罪己狀’不是在寫‘討逆檄文’,別那麼死心眼兒。以你現在的情況,寫一篇血淋淋地‘罪己狀’都不過分。”小葉搖頭晃腦地說道。
待墨跡風幹,燈盞幫我把它裱入折子當中。我扯開乾坤錦囊,把文房用品及書案一並收了進去。
幾日之後,司命神殿便派人道天牢提我。
在我被押出天牢之前,炎師特地囑咐我道:“你要是看到大司命,便提醒他一下——炎師還沒有定下罪名。老這麼耗著,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炎師以這種唯求速死的態度,和我作別,倒是讓我對他生出幾分歉疚。我們沒來由地相互排擠了幾千年,彼此互不讓步,唯求一方早登極樂,也省得自己活得虐心。
但他今日法力折損過半,與廢人無異,我亦是半死不活,免不得生出幾分惺惺相惜,往日的過節便也淡忘了幾分。
原本一樣的心情一樣的末日狂歡。
我的罪名已經定下來了,“知情不報,延誤戰機”。按律當斬。
鑒於我存在的特俗意義——殉柱。當權者經過激烈地商討之後,為了維護法製的公正,又為了整個天界未來的走向,一致決定——將我殉柱的消息公布於眾。
作為懲罰,我必須全心全力地配合司武閣尋找通天魔尊,並接受司武閣全天候的監視。
這個消息公布以後,便如同將石子投入湖中,先激起一片水花,然後蕩出一圈圈地漣漪,最後石沉湖底,杳無音信。畢竟‘陸千裏殉柱’比不上‘通天魔尊複出’更能讓人提心吊膽,也許出於可憐,大家對我的包容性便越來越大了。
現在,隻要我一出門,身後就跟著一大票天兵天將,搞得我跟巡街查崗似的。而但凡有仙友見了我,也都客氣非常,不似往日那般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