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如瀑布般連續不斷地在玻璃門和窗上流動著,本就是毛玻璃做的的店門更加模糊不清了。
店內最後一個客人推開門衝進了雨裏,原本客人就寥寥無幾的餐館,現在幹脆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門店裏,隻有老板翹著二郎腿點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電視新聞。
“禹州市的這場五十年不遇的大雨,讓市區交通陷入癱瘓,主幹道也有不同程度的滯水,機場滯留旅客已經超過六萬人。目前,郊區的派出所裏已經報有三人失蹤。市政係統已經做好充足的防災抗災救災準備,請廣大市民放心,我們……”
“啪嗒”一聲,電視機被關掉了。
老板把遙控器扔在桌上,一仰脖,“滋”的一聲把瓶底最後的白酒吸進了嘴裏,起身扣上了店門上的門栓。
今天這場雨,讓他有點莫名的心悸,在他那個頗為古老的老家裏,要是突然有這麼一場暴雨突然下下來,村裏最年長的人是一定要淋著雨一步一步走去祠堂,再跪著求問列祖列宗的——老人們總說,這種暴雨是天爺看見人間有衝天大冤不得昭雪,自己又無法救助,隻能為那些被冤曲的人流淚,這是天爺對人間的怨,必須得有人去天爺問這到底是什麼冤,冤從何來,不然積怨成孽,十裏八鄉就清淨不了了。
“碰見這種雨,老祖宗都害怕,天都忍不住給他叫冤,到底是多大,多狠的冤?”
老板搖搖頭,決定今天到此關門歇業。
他關掉燈,拉好落地窗的窗簾,又仔細檢查了一下門栓,這才摸索著朝著後廚的休息間走去。
突然,玻璃門“咚”的一聲悶響,隨後猛的顫抖了一下。
老板驟然回頭,看到一隻緊緊按在玻璃門上的手。
隨後那隻手用力的拍打著玻璃,但他無法透過毛玻璃看清來人。
玻璃門被拍的砰砰砰的響,就像是下一秒就會裂開一樣。
“……讓我進去!求求你了!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老板下意識要過去開門,卻突然停住:我都沒開燈,外頭的人也許根本不清楚店內有沒有人——這人難道是沿路一家一家地拍過來的?
旁邊燒烤店和服裝店的老板早就關了店門,這種雨天,每個老板都免不了有所心悸。
老板慢慢後退幾步,那股心悸又在他的心頭跳動了兩下。
外頭拍著玻璃門的手又狠狠地拍了幾下,最後握成拳用力一錘,玻璃門恐怖的最後顫抖了一下,歸於平靜——那個人似乎離開了。
沒發出一絲聲音的老板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重新起身,往後廚走了過去,他要快點鑽進被窩裏去睡覺了。
在這個雨天,誰也不願意被這狂躁的雨聲包裹多久。
更別提在這雨天裏瘋狂竄行了。
在這場暴雨裏,皇甫亂感覺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失去知覺,身上的衣服都緊緊黏在了他的身上,雨水流進眼睛裏讓他的眼角刺痛的難以忍受,伸出手去揉卻揉進了手上的泥沙,眼睛裏的刺痛感反而更加劇烈了。
他的額頭上那個赫然的小洞裏滲出的血被雨水一衝而逝,而他右肩上的那個小洞已卻已經是變的蒼白無比,邊緣的碎皮耷拉了下來,像是扯碎的舊報紙,他的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腦袋在馬路檻上碰破了,而那破的傷口上也沒有流出多少血來——他就像沒有意識到一樣,踉蹌的爬了起來繼續狂奔著。
他動作狼狽的就像是喪家的野狗,在這深夜無人的街道上,隻有這場森冷的暴雨能夠和他同在。
“閉嘴……我叫你閉嘴!”他突然停了下來,對著他麵前的空氣和暴雨陡然發聲怒吼,他用力的對著空氣猛烈的揮舞著拳頭拳打腳踢,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