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瑋庭坐在桌前眉心緊鎖,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筆記本電腦薄薄的邊緣,他的眸光越來越沉,落在桌上年幼時他和蘇向晚在遊樂場裏玩時的留念照片。
他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蓬蓬裙,水潤的眸子就像藍黑色夜幕中的星辰,粉嫩的唇微微嘟起,臉上印著一抹紅暈。她手裏拿著一支棒棒糖寸步不離的跟在他的身後,時不時抬起頭來問他些什麼。
正當他的思緒隨著遙遠的記憶漸漸飄遠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猛然回過神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滑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語調中隱隱帶著一絲笑意,“許總經理,我這裏有一則消息要告訴你,說話方便嗎?”
“不用故弄玄虛,有話直說。”
“嘖嘖嘖,你還真是越來越急躁了。E.U公司的項目我已經從慕楦澤手裏翹了過來,並且我還得知,慕氏目前要參與一塊由政府出麵拍賣的標地。”慕謙儒不急不緩的說道,手裏把玩著溫熱的咖啡杯,濃鬱的咖啡香氣順著他的舌尖滑過,刺激著他的味蕾。
許瑋庭冷笑一聲,“區區一塊標地,也值得慕總經理特意告知?”
“我勸你看一下那塊標地的位置,雖說一塊地無足輕重,可是這塊標地卻緊鄰慕氏的一個房地產項目,如果被慕氏成功競標,那一整塊開發區域大半都會落在慕氏手裏。
日後稍加規劃,便是一筆不小的利潤。”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濃,“更何況……如今許總經理需要找一個點殺一殺慕楦澤的銳氣,不是嗎?”
他不置可否的低眉一笑,打開筆記本電腦利落的搜索了一下這片區域,他眸光微斂思索了片刻。
慕謙儒說的有道理,於公,競得這塊標地可以限製慕氏的利潤和發展;於私,也能給他點顏色看看。這段時間以來蘇慕兩家公司雖然衝突頻繁,可是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試探,也該是時候拉開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真正的序幕了。
許瑋庭的雙眼緊盯著屏幕,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意,“多謝許總經理了。”
電話那端懶洋洋的說道,“謝就不必了,你隻要記得承諾過我的報酬就可以了。”說完,慕謙儒便掛斷了電話。
房間裏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隻有筆記本屏幕發出瑩瑩的亮光,許瑋庭有些疲倦的向後倚了倚,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房間裏的陳設隻呈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這段時間以來他不但要打理蘇氏,也要顧及著蘇向晚,他已經覺得有些身心俱疲。
很多次他都在懷疑自己精心策劃的複仇計劃是不是一個錯誤,因為心裏深覺愧對蘇向晚,所以麵對她的抗拒和小伎倆他都不能理直氣壯的責怪他。直到他因為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太久而感覺手腳有些僵硬,他才緩緩站起身來往樓下走去。
羅姨已經準備好了晚餐坐在餐廳裏等候,看到許瑋庭的身影後她連忙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說道,“許先生,要叫小姐下來用晚餐嗎?”
許瑋庭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不用了,一會你把飯菜送上去,務必要看著小姐全部吃完。還有,我這裏有張支票,幾天你做的很好。”
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薄薄的支票,上麵一連串的零讓人頭暈目眩。他在餐桌邊坐下,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已經有些涼了。
羅姨想伸手端過飯菜重新熱一下,卻被許瑋庭的手勢止住了,他優雅而緩慢的吃著晚餐,偌大的餐廳裏明亮的水晶燈折射出斑斕的色彩,長長的餐桌旁隻坐著他一個人,就連咀嚼的聲音都像在擴音器下被放大了數十倍。
精美的飯菜送到嘴裏卻讓他提不起任何食欲,他隻粗略的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羅姨歎息著搖了搖頭,吩咐廚房重新煮了一碗雞絲麵,又做了幾道清爽可口的小菜,端著托盤往蘇向晚的房間走去。她站在房門輕輕叩了叩門,低聲說道,“小姐,晚餐給您送上來了。”
片刻後,房門被緩緩拉開,蘇向晚站在門裏麵色不善的盯著她,這種冷峻的目光讓羅姨毛骨悚然。
似乎過了很久,她才轉身回到房間裏的沙發上坐下,她漫不經心的遞了一個眼神,“放這兒吧。你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羅姨戰戰兢兢的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垂首站在一旁,“您還有什麼吩咐?”
蘇向晚緊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羅姨,您在蘇家幹了不是一年兩年了,說我是您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在人家裏做事,最重要的是‘忠心’二字,單憑你最近做的這些事,我就有足夠的理由把你從蘇宅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