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隻如此？”魏忠賢問了一句。
“啟稟魏公公，奴才半句也不敢說謊！”小黃門嚇得急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如果董宣武在場，也許還能認出這個小黃門正是昨日禦書房伺候天啟皇帝的一位。
“去吧！咱家也沒說你撒謊。今日之事，你該知道怎麼做！”魏忠賢揮了揮袖子，打發了那個名小黃門。
自從熊廷弼被天啟皇帝從天牢中放出來，魏忠賢魏公公心裏就一直很不舒服，昨日個皇帝無緣無故召見了那個二愣子董宣武更讓魏公公心中添堵。
昨天，董宣武究竟跟皇上說了些什麼，怎麼就能讓皇上在今日早朝上宣旨進封了董宣武、薛榮兩人的散官？為何遣派他們兩人主導新近賜給信王爺那處皇莊的農事，還不許詹事府過問那皇莊的任何事情？
這事情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蹊蹺。特別是，熊廷弼原本向皇帝訴苦喊冤的陳情書，怎麼就變成了向皇帝表忠的陳情書，魏忠賢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
魏忠賢偷看過那陳情表，的確是熊廷弼的筆跡，上麵更有熊廷弼的指印，別人偽造不了。
原本他以為是徐光啟說服了熊廷弼，曾對徐光啟恨之入骨。但經過秘密調查，徐光啟根本沒有去獄中探望過熊廷弼，根本不是徐光啟搗的鬼。
難道真的是熊廷弼突然間開了竅？或者有高人暗中指點。
否則，那暗中搗鬼之人，就多半是董宣武。
可是，那愣頭愣腦的傻小子真的有那麼多的心機？還是他爹董舒昌也參與其中？這隻老狐狸，真要敢插上這一腳，非扒下他的老狐狸皮不可。
魏忠賢眼中閃爍著狠光。
可要是不是呢？如果輕易對董家動手，結果會怎樣？
魏忠賢很清楚他是如何發家的，除了皇上的信任，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東林黨人排斥異己太甚，逼得許多官員不得不投靠他以求自保。
除掉董舒昌乃至鏟除董家對於魏忠賢來說，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隨便找個借口，比如私通外邦、偷稅漏稅、走私貨物等等一路查下去，都可以讓董家無力翻天。董家的海外生意做得這般大，會有那麼清白麼？
如果董舒昌沒有參與此事，而他出手滅了董家，這很可能讓很多原本偏向他或者中立的一些官宦產生恐慌，從而倒向東林黨以求自保。這是魏忠賢絕不想看到的結果。
所以，如果要幹掉董舒昌，幹掉董家，哪怕是殺雞給猴看，也得有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董舒昌啊董舒昌，你究竟是忠還是奸？哼，不管你是忠是奸，就算你真是大鬧天宮的孫猴子，也不信你能飛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魏忠賢眯著眼睛自言自語，回頭對手下吩咐道：“給咱家盯緊了董家，董家有任何風吹草動，咱家都要知道！”
此時正在濟安居吹牛打屁的董宣武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剛剛險而又險地避過了一劫。
風雲變幻、波譎雲詭的朝堂就是這樣，身處其中的人永遠也無法弄清楚那些表麵上對他笑臉相迎的人在背後究竟打的什麼心思，何時因為何種原因向他射來何種暗箭。
人心深似海，難以揣度，每個人都需時時身披堅固的鎧甲，戰戰兢兢，防備著四麵八方、任何位置都可能射來的暗箭，同時隨時準備著箭矢準備射向他心中的敵人。對與錯，正義與邪惡，其實都已經失去了他原本的意義。抱團取暖，成為求得自保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