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揖到地(2)(1 / 2)

老師你可曾想過,這些年來,東林黨與魏黨之間的爭鬥的本質究竟是什麼?又是由什麼引發的?

學生相信老師一定會說東林黨與魏黨之爭,是君子與小人之爭。

魏忠賢是奸佞,是幸臣,是閹賊,是小人,不是東華門唱名出身,寫不得一筆好文章,所以他做的都是錯的。

與此相反,東林黨人因為反對魏黨,自然也就是君子,是忠臣、賢良。既然是君子,那東林黨的所做所為自然是利國利民,是對的,是不容反駁的。

《出師表》有雲: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自古以來,評判是非曲直的標準不是一直如此麼?

所以,向來朝爭,事情做得怎麼樣,是對是錯,對百姓有利還是有害,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私德,重要的是要證明自己是賢臣,對方是小人。

為此,多少大臣清談誤國,多少大臣拚命標榜自己的私德,甚至不惜誣陷、抹黑他的對手,進行人身攻擊。似乎一旦證明自己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是忠臣、賢良,那麼自己做的一切真的就是對的。

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難道賢良說一加一等於三,那麼一加一真的就可以等於三嗎?自古以來,那些誤國誤民的所謂忠臣、賢良還少嗎?那些被抹黑的奸佞,真的都是奸佞嗎?

遠的不說,就說前朝大宋,前朝大宋是怎麼亡的?

如果這天下真的能簡單的用君子與小人之辨而定善惡是非,那這天下事可真的簡單了。這一點,學生認為老師的理解一定比宣武更深。”

說到這裏,董宣武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水。

孫承宗沉默了,他可以舉出一百個例子,上千句先賢的至理名言來反駁董宣武的說法,可是他沒有。

因為他是孫承宗,是一名真正表裏如一的君子,而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是真理,閉著眼睛說瞎話,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偽君子。

他在官場打拚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知董宣武所說的話確有其事?

況且那些所謂先賢的至理名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已經被大家公認為是賢良,賢良說的話又怎麼會是錯的呢?

還有那些印證的例子,曆史也許真有其事,但事實究竟是怎樣,是否真如史書上記載的那般,誰也說不清楚。畢竟,寫史書的筆,握在讀書人的手中。文字上有意的些差別,別人理解起來,可能完全是兩個意思。

董宣武頓了一頓,接著又說道:“學生不願救東林黨,是因為學生以為,東林黨的思想太偏激了。

非吾同道,即為仇寇。

這是怎樣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太狹隘,太偏執,太自大了!

就像天下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世上根本沒有兩個思想完全相同的人,難道說,除了自己,整個世界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隻有有足夠寬容,容納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意見,才會不斷發展,才會從一個巔峰走向另外一個更高的巔峰。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魏黨現在之所以這麼強大,不就是東林黨容不得任何與他們不同的觀點,為了反對而反對,拚命打壓他們的對頭,逼得浙黨、楚黨和齊黨不得不投靠魏公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