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辰的誇讚,唐寅也不禁有點飄飄然,他也沉浸在氛圍之中,似是唐解元這個名號許久都未曾被人提及了,欣喜過後稍縱即逝,方辰看出他不禁有些傷感,那眼中還有一絲可惜的神色……
“嗬嗬,昔日金榜題名時,一日看盡長安花。我自幼天資聰穎,熟讀四書五經、博覽史籍,十六歲秀才考中第一,轟動整個蘇州城!
誰還記得那時眾星捧月、連中三元的唐解元,如今哈哈哈……竟然也會靠著賣文鬻畫為生?可笑吧?”唐寅自言自語,再次自斟了一碗。
方辰無言,隻能跟著喝了一杯。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這唐寅之狂傲,不過這種傲,有其資本,三國時曹子建才高八鬥,想必也不過如此,現今大明有唐伯虎,何其盛哉?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唐哥如今醉心山水畫作,悠閑自得,難道不比官場那些人活的自在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人才!
誰言書法繪畫不能成大器?
當年吳道子前輩擔任小小縣尉一職,不也辭官繪畫,未及弱冠衝齡,便能窮丹青之妙,這才有了後來的‘百代畫聖’之名!”
方辰的一襲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唐寅本身渾濁的雙眼欲加清晰,他大笑一聲,喝道:“士清說的好!好一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人才,通通去他娘的!
做不了大官又如何,堂堂蘇州知府不也要屈尊在我這裏索畫。
官場如何?人生亦如何?都不如風流快活,老弟一席話真是如雷貫耳,讓老哥我更加透徹哩!”
“四年前,我從蘇州離開,乘舟順江而下到鎮江,又經揚州,遊覽瘦西湖、平山堂,又沿長江過蕪湖、九江到廬山。當時到達黃州時,觀赤壁之戰遺址,士清老弟今日所見到這副《赤壁》便是依當年記憶所畫。
唉,四年間,從北到南、由內陸各省到沿海邊鎮,訪遍名山大川,雖然經曆不少,但是……已是囊中羞澀,嗬嗬待回到那蘇州家中,家中仍舊清貧,我那渾家與我大吵一架,因此也離我而去了,如今就剩下我一人,索性膝下也無子女,倒也落得清閑。”
“我就好好的做我的江南第一風流才子,有何不可?”唐寅暢笑。
方辰也不禁被唐寅的不羈感染,一時有些動容。
“家父在世時,常言唐哥生活貧苦,舞弄丹青,賣文鬻畫,日賺所得卻難以維持生計,當年多次出手相助,現今家父不在,士清不敢忘卻家父遺言,唐哥生活上有何困難之處,小弟定當全力出手,這是三百兩錢票,可在吳縣任意一家錢莊兌換現銀!”方辰摸出一疊碼的整整齊齊的錢票。
看見方辰此舉,唐寅正要伸手推辭,方辰立馬拉下臉道:“唐哥這是做甚,士清這是履行家父遺言,更何況如今你都認我這個弟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如今唐哥生活有難,做弟弟的又怎能忍心看你這般,這錢票於老弟來說隻是毛毛雨,你定要收下,不然我可就要翻臉了!”
唐寅麵色有些為難,如今他確實生活困苦,雖然平日賣畫也能收的一些銀兩,但是他大手大腳,光是買酒吃菜的飯前都剛剛維持,更別提還要去那春香坊逍遙快活。
“那就多謝士清老弟。”
見到唐寅收下這錢票,方辰才放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