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一雙清澈的眼睛出現在入口前,這雙眼很美,仿佛宇宙中最美的繁星都藏於其中,光彩得讓人挪不開眼。
是陳四,炎燚暗道。
不知她想起了什麼,空洞的眼眶發出可以殺死人的駭氣,駭氣森森,直撲向黑水潭邊那個人。
陳四不顧灼人的熱流,倚靠在入口處的石碑上,他眼睛裏充滿了向往,很快,那期待化為無形,再次演變成無法忽視的悲傷。
他像是睡著般緩緩閉上眼睛,淚水無聲的滑落,他壓低了聲音,默默歎了口氣,不知是難過還是懺悔,這個曾經目空一切的男人,竟彷徨無助的啜泣起來。
他的月兒,終究是回不來了,那個有點天真有點傻的姑娘,竟然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到底這一切因何而起,為什麼自己無力改變呢?
嗬…黑市夜王,不過是一個連自己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廢物…
黑水潭的熱浪衝擊著他每一寸皮膚,把他冰冷的身體熏出一絲熱度,也隻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就像月兒還在身旁一般,血液,也有了流動的理由。
陳四穿著一套寬鬆的真絲睡袍,衣帶不經意的散落,露出他不太健碩的胸膛,他本身就很瘦,敞開衣服能有這樣一副身材已經很不錯了。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對著黑市上空碩大的假月亮致意。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陳四把一首《將進酒》唱得既悲壯又落寞,哪還有往日裏氣勢淩人的架勢。
“你知道嗎?我最想珍惜的眼前人是你…”他把剩下的半杯酒倒在腳下,凝視許久,任其被熱浪烘幹,也不肯離去。
炎燚回憶起來,衍生意識曾告訴過對方,珍惜眼前人,沒想到,陳四竟這麼在意這句話。
即使是衍生意識,炎燚對這段感情還是有著深切的體會的,畸形的愛,本就不該開始,又怎麼會有結果呢?
“需要把入口封閉嗎?”桑實見炎燚臉色不好,忙問。
“讓他唱,我倒看看他能在黑水潭邊待多久。”
能量粒子感受到炎燚身上的異樣,紛紛往黑水潭中奔去,它們以飛蛾撲火的架勢,在潭水中卷起陣陣駭浪,隻見潭水翻騰起來,像是熱烈的活火山,爆發就在片刻之間。
桑實知道眼下的場景不是自己所能控製得了的,趕緊帶上幾個生物智能,悄悄躲了起來。
陳四看著腳下翻滾的黑水,熱氣濃濃,如墨般的水滴落在衣角上,很快連同衣角下的皮膚一同腐蝕掉大片。
“嗬嗬,月兒,你在嘲笑我嗎?”
陳四半隻腳放在井邊,臉上神色沒有改變分毫,他揚起嘴角,眼裏寫滿了溫柔,他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眼前的驚濤駭浪。
從他身體裏,滲出源源不斷的血液,如水珠般慢慢滴落入黑水潭。
隻見噝的一聲,潭水冒起一股黑煙,那是血液落入其中所產生的化學反應。
盡管如此,他仍舊不懼其險,毅然決然地站在原地,眼前的潭水裏,像是沉睡著他最愛的女人,隻要張開手,又能把她攬入懷中了。
“不要!”一聲尖叫聲響徹夜空,炎燚連忙散開靈力,努力克製不安的情緒。
洶湧的潭水也隨之恢複如常。
“快去把夜王扶過來。”聲音的來源是陳四的妻子,當初殘忍對待林月神的女人。
炎燚聽到大家稱呼她為安妮小姐,她定了定神,把這個名字牢牢記在了心中。
安妮焦急的等在一旁,催促著隨從把夜王扶起來。
原來對方隻是個普通人。
炎燚收起身體,定定的站在原地,她目送著那個身影被人扶走,心中的怨恨不免又多了幾分。
“回到飛船,世事與你再無瓜葛。”
桑實不停在炎燚身邊念叨這句話,他害怕炎燚會再像剛才一般,如果她真的觸犯了宇宙和平公約,必定會被宇宙聯盟所懲罰。
他害怕,族人最後的希望會被毀滅,害怕自己會成為最後一個…原來天神也會害怕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