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再度抬起頭,便隻對上那雙噙著笑的眼,深黑的瞳仁在路燈下泛著細細的光,神對至極的模樣仿佛能容納最險惡的人心。
外頭雨還未停,他半個身子都落在外頭,如今全身上下幾乎都是濕淋淋的。蘇霓一開始便不知道他喝了酒,畢竟那樣清明冷靜的目光,實在無法與醉酒聯係上。
從木園到這裏的警察局,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
他路上約莫又耽擱了,如今細細想來,那樣的天氣,他能趕到已是不易。
“陸長銘,那房子很久沒人住了。”
她離開四年,便空放了整整四年。
而男人隻是隨意挑眉,幽暗的眉眼裏藏了許多蘇霓看不透的情緒。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那漸漸變大的雨水已經將男人全身澆透,黑發服帖地落在額前和頸項處,發絲裏夾雜著的幾縷銀色,格外明顯。
“定時有人清掃的。”
“我偶爾,也會過去。”
蘇霓倒沒去追問緣由,那本就是陸家置辦的房產,隻不過因為結婚掛在她名下,後來離了也就沒還回去。
兩人繼續撐著傘朝公寓走。
隔著一條馬路,倒是不遠。
保安還沒換人,陸長銘也熟門熟路地按了密碼進去。
蘇霓四下掃過,鞋櫃上一塵不染,客廳中央的沙發上還有些雜物,和她四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
“先去洗個澡吧,我去房間裏找衣服。”
話音剛落,那寬厚的背影便已然消失在蘇霓視野。
主臥的燈被點亮,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空調還沒開好,她也淋了不少雨,如今身上濕淋淋的格外難受,便走到了浴室裏。
“嘩啦啦”的水聲,男人手裏拿著一套睡衣,頎長的身軀站定在浴室門外。
隔著毛玻璃,畢竟還有氤氳的氣息從裏頭散發出來,女人姣好的身子映在玻璃門上,模模糊糊的,卻是說不出的性感。
她很快洗好,拿了浴巾擦幹身子,裹著濕漉漉的發便要出來。
“哢嚓”一聲,浴室門打開,探出一張緋紅的臉,因為熱氣蒸騰,那瑩白的麵上還透著淡淡的水霧。
男人的目光忍不住移動,瞧見那裸露在門外的肩膀和半條手臂,以及踩在地板上幹幹淨淨的腳丫子。
“你在啊,清理的阿姨是不是把浴巾收拾了?”
他喉結滾動了下,“應該換上了新的。”
“有是有,可尺碼也……”
太小了。
蘇霓想了想,立刻又關上門,在裏頭折騰了一會,終於還是將那條明顯尺碼太小的浴巾裹在身上。
不是正常家庭用浴巾,她裹好,上麵正好遮住胸,大腿往下卻還整個露在外頭。
輕扯了下,確定不會露出什麼之後,蘇霓才決定走出去。
男人在瞧見她的一瞬間猛地轉過身去,手裏的睡衣被隨意丟棄一旁,蘇霓抱怨了句,拿在了手上,“我去房裏換,你洗吧。”
“嗯……”
他聲音聽起來很奇怪,蘇霓瞧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便把衣服遮在麵前緩緩走過去。
那張被熱氣蒸騰的泛紅的臉就這麼落在他眼前,紅唇因為時常被她咬住而充滿血氣。
男人瘦削的身軀立在那,深黑的直直凝在她臉上。
“你……”
蘇霓終於揚起手,指了指他。
“陸長銘,你流鼻血了。”
“嗯?!”
……
陸長銘終於還是迅速跑進了浴室,裏頭還殘留著她餘下的氣息,氤氳的氣氛和沐浴露殘留的香氣,混合起來便一遍遍朝他襲來,鼻尖裏嗅到的氣息越發濃鬱。
到後來鼻血好不容易不流了,可身體某個地方,卻更難受。
等他洗好,隨意套了件衣服出去。
蘇霓已經換好了睡衣,正從廚房出來,瞧見那被他揉的通紅的鼻尖,略窘,“好端端的怎的流了鼻血。這裏沒別的東西,我燒了壺熱水,你看著喝點吧。”
而這時,男人已經不怎麼去看她,隻是默默走到電視櫃旁,在裏頭翻翻找找的,好不容易拿到了一份沒過期速溶奶茶。
衝泡起來,倒是比白開水味道要好上許多。
“這幾年,你經常過來?”
“沒。”
男人站在客廳中央,吊燈正好從頭頂往下,打在他臉上。
“第一次醒來時來過一躺,後來一共也就過來了兩三次吧。”
“怎麼了?”
蘇霓眼兒清亮,隻是輕抿了一口他遞過來的奶茶,長長的眼睫垂落,將她眼底的情緒盡數遮掩住。
隻住過幾次,他卻又是找睡衣又是翻東西,連拿出來的勺子,都是她收妥在櫃裏的。
兩人在客廳呆了會,他對這套公寓的熟悉程度,卻讓蘇霓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