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氣氛和緩,於陸長銘而言,已是許久未曾與她有過這樣安靜的獨處。
蘇霓被他攬在懷裏,一時卻也沒去掙紮,隻是默默地埋首在他胸膛上,慢慢調整了個姿勢。
於是半個身子便都入了他胸膛裏,染了他的氣息。
她耳邊除了男人那有節奏的心跳聲之外,仿佛還能聽見一聲歎息。
緩緩地落在她耳裏。
說不出的撩動人心。
“沒帶淼淼過來。”
其實他已經四下看過,病房外也沒有小姑娘的身影。
陸長銘想了想,便也是隨口一提,“下次把她帶上。”
挺想她的。
他有些納悶,其實連自己也沒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母女倆的身影便已經深深映在她腦海裏,一直缺了口的心,仿佛在見著她的那刻便被填滿。
一下子,充實又溫暖。
“不知道什麼情況,沒敢帶她過來啊。明天吧,明天放學我接他和安知一塊。”
蘇霓想了想,換了個姿勢。想起身的時候,才發現他手指一直纏繞著自己的發。
那修長的骨節繞著發絲,小麥色的肌膚和染過的深棕發色相互映襯著,在柔緩的燈光下,更添了分靜謐。
她臉沒來由地泛紅,尤其男人的手指偶爾還夠纏著發絲,像是,在做某種不可名狀的事。
便不著痕跡地將頭發抽開,輕垂著小臉。
“你這幾天一直沒出現,也沒個電話。那丫頭一直跟我鬧著要來見你。”
“怎的剪了。”
陸長銘的關注點似乎和她不一樣,黑眸熠熠閃爍著光芒,便隻落在她一頭短發上。
這段時間還算長長了些,蘇霓拉過一縷比了比,差不多在肩膀往下些許。
“帶淼淼的時候,顧不上打理,隻好剪了省事。再者麼,當時就隻想著開始新生活,剪掉頭發是個不錯的兆頭。”
她從不避諱當時的心境。
隻是提及此,陸長銘的臉色總歸起了變化。
他緩緩地“嗯”了聲,目光筆直地望進她眼底,眼眸微往上挑,溫然笑開,“是我不好,沒護著你。”
如今再想來,也是知道了她非要離去的緣由。
“或許你的離開是正確的,當年若是留下……”
他笑,卻是說不出的苦澀。
倒是蘇霓,呼吸驀地一窒。
沒料到他會忽然承認,更沒料到他這樣平白清晰地道歉。
四年前匆忙離去,其實沒顧著後果,更沒顧著那拖著慘敗身體的陸長銘會如何。隻是心裏憋著一股勁,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後來的辛苦生活,獨自一人在深夜抱著那還不曉事的丫頭坐在床邊,望著漆黑一片的陌生天空時,也怨過恨過,委屈過、哭過。
“抱歉。”
心裏藏了太多太多的話。
可到嘴邊時,他卻隻說了這兩個字。
黑眸凝著那張瑩白好看的麵容,笑起來時眉眼總是彎彎的,唇畔的梨渦也那樣明顯。而此刻,她臉兒微皺,卻幾乎是要哭出來了。
心口又是一軟。
卻隻還定定望著她。
安靜、真實。
蘇霓忽的搖頭,杏眸垂下,長長的睫正好落下,遮住那雙好看的眼。
“都過去了。再說,你也不記得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