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愕然,沒見過他這樣像是鬧脾氣似的模樣。
整個人被他攬在懷裏,耳邊聽著那沉悶的心跳聲,姿勢有些不舒服,便又忍不住掙紮起來。
可忽然耳邊立刻傳來一聲悶哼。
她愣了下,僵著身體不敢動。
還是陸長銘深吸了一口氣,掐著腹部某處,緩緩鬆開看手,啞著聲音道,“沒事。”
兩人之間隔開了些許距離。
蘇霓這才立刻換了個姿勢。
床很大,她幹脆移到角落裏,隻是剛過去沒一分鍾,男人便無奈歎,“靠過來些。”
“你這樣我更加睡不著。”
最終還是依了陸長銘的意,靠在他肩膀躺下。
室內安安靜靜的,淡淡的燈光在頭頂掛著,窗外是冷風呼嘯,可病房裏透卻仍是暖暖的。
兩人蓋著同一床被子,就這麼依靠在一起時躺著,除去彼此身上傳遞過來的暖意外,竟也沒有生出什麼綺麗的畫麵。
“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純粹地在一起睡覺。”
蘇霓忽的開口,聲音軟軟的,平實清淡,卻沒有平日裏的冷漠,仿佛因著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曾經的疏離也漸漸消失無蹤。
隻是陸長銘終於還是眯起了眼,有些詫異,手掌驀地抓緊,心口又更有些憋悶。
他忍不住開始回憶過去九年。
哪怕是新婚夜,他也不曾好好抱著她睡過一回,兩人躺在床上時,更多的時候卻是纏綿和激狂。
他從不是體貼入微的男人,事後緊緊摟著對方一塊入睡的情況更是少見。
不過是默默睡自己的,別說親密說些情話哄她入睡,就是主動替她清洗的情況,也幾乎是沒有。
“一次也沒有。”
他低吟,有些自嘲的意味。
難怪後來他滿世界找蘇霓時,溫月卻隻甩了他幾句話。
“你這是活該的知不知道。”
以往沒覺著哪不對,如今回過頭想想,心口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攪弄著悶悶的疼。
“別多想,都過去了。”
蘇霓大約也能猜到他的心思,默默側過身,雙手抱緊他手臂,沒拒絕這更親密的擁抱。
彼此溫熱的氣息從對麵傳來,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溫暖對方。
男人垂眸,便能瞧見那安靜蜷在懷裏的人,格外纖細的身子,他伸出手握緊她腰,也隻覺著不盈一握。
小腹格外平坦,細細摩挲過去,粗礪的指腹便能碰著一道十分粗糙的地方。
“是生水水的時候留下的。”
蘇霓靠在她懷裏,聲音有些悶,“我沒出息,想順產來著,一連折騰了大半夜還是生不出來,實在那雙疼的受不了……”
“沒辦法隻能剖腹產。”
他心口那些酸楚啊,這一下子幾乎噴湧而出。
那樣簡單的幾句話,可他簡直無法想象是怎樣的場景。
想到自己放任她孤身一人在國外,獨自經曆懷孕、生產,甚至把女兒撫養到四歲,那名叫懊惱和心疼的情緒,就倏的湧了起來。
“疼嗎?”
陸長銘沒注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竟有些許顫抖,像是真正又回到了她生產那時。
隻可惜自己沒有陪伴在她身側。
“現在不疼了。”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摸摸,這傷口其實還好,不深的。就是現在難看了些。”
他“嗯”了一聲,沒發現自己的眼神變得越發溫柔。
垂眸時,目光便正好落在那張瑩白的臉上,頭上燈光陰影灑落下來,在她側臉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陰影。
手機又傳來震動。
放在蘇霓這一側的櫃子上,便伸出手給他遞過去。
周弋發來的消息就顯示在屏幕上。
“明天有個采訪,安排在下午三點。采訪內容我明天中午帶過來。”
“家裏有事,今晚我就不守夜了,大少,注意身體。”
他最後還附帶了一個“壞笑”的表情,顯然這個“注意身體”並不僅僅是關心。
蘇霓隻不經意掃一眼,便也看了個分明。
秀眉輕蹙,“什麼樣的采訪,你都這樣了還要出席?”
“嗯,針對這次爆出的汽車事故。雖是多年前的事,但終歸是蓄意隱瞞,現在市場上已經有不少客戶把自家車出現的問題歸結到開發設計上。”
“不出麵解釋,以後怕是沒人敢相信陸氏的產品。”
最近這幾天,公司上下都在檢查各類產品,但凡有一絲絲問題,全部都重新進行檢測修改。
生怕在這節骨眼再出問題。
蘇霓沉默下來,“是我太輕率了。”
“老太太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沒料到他們會抓住這次機會,落井……下石。”
“要是早知道,你會停手嗎?”
男人驀地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