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離開,回到陸宅時已是淩晨一點多。
黑色汽車在夜色中劃過清冷的弧度,最終緩緩停在院子裏。
陸安知一直睜著眼睛沒有睡,漆黑如墨的瞳孔裏盈著些情緒,和外頭清冷的天色幾乎一模一樣。
“小少爺,可算是回來了。人沒事吧?”
林嫂披著衣服,便迎著寒風小跑出來,頭發還有些亂,可一瞧見陸安知便什麼也顧不上的,就這麼衝過去緊緊抱著他。
“我沒事。”
陸安知脆生生地應,並沒有多開口解釋。
倒是隨後下車的陸長銘,低聲叮囑,“帶他去洗個熱水澡,吹了一晚上冷風,小心注意著別發燒感冒。”
“好的好的,咱們先進去吧。”
剛一進門,陸安知便停在客廳,烏黑發亮的眼揚起來,透著細細的光,正直直望向樓梯上的女人。
他終歸還是個四歲的孩子,眉眼裏有許多情緒怎麼都掩蓋不住。
一下子,又恢複了那冰冰冷冷的模樣。
莫雅薇捏緊拳頭,瞧見他出現,幾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回來了啊,去了哪呢?”
氣氛有些沉默。
任誰都看的出來,陸安知對她很抗拒,他眼睛裏總是透著倔強,眉眼和莫雅薇沒有半分相似。
可偏偏,那是她的孩子。
莫雅薇忽的捏緊手掌,緩步從樓梯上下來。身上的睡袍拖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散著一股慵懶氣息。
隨即在陸安知麵前彎腰,纖細的指尖落在他臉頰上,細細摩挲了下,“看來是不怎麼要緊的,總之人沒事就好,嗯?”
“莫小姐,小少爺吹了冷風,先生吩咐了要給他洗洗澡暖暖身子。”
“行啊,快去吧。”
她總歸還是疼愛自己孩子的,便努力擠出笑容,沒去理會陸安知臉上冷漠和疏離。
下一刻,玄關大門又一次被推開。
男人身上帶著冷風,氣息凜冽地出現。
莫雅薇立刻站直身體,不著痕跡地整理起衣著,確認此刻的自己,帶了些細微的慵懶和性感。
於是靠過去,主動接過他的外套,“這孩子又不聽話,還得麻煩你出去找。最近降溫,大晚上的別著了涼。”
“他會出去,是因為你打了他。”
陸長銘聲音低啞,緩緩地開口,“好端端的,怎麼對孩子動手。”
明明是那樣安靜沉穩的聲音,可落在莫雅薇耳朵裏,卻平白多了分驚懼。
以往,陸長銘幾乎從未幹涉過她和陸安知之間,又或者是全然不關心,有時間照料著孩子也便算了。
對她,卻是從不在意的。
此時提起,莫雅薇忽的有些緊張。
“小孩子麼,有時候會不聽話。我情緒上來沒忍住,打了他一巴掌。沒想到這孩子脾性挺烈,還離家出走了。”
“嗯,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陸長銘沒把衣服遞過去給他,隻是拍了拍身上帶著的寒風,往冰箱裏拿了杯子,倒上紅酒,輕抿了一口,“以前沒過問過你的教育方式,畢竟以我的身份也不方便幹涉。但安知不是尋常孩子,他智商高、理解力也遠超同齡人。誰對他好,他會記得。”
同樣的,若是有人待他不好,他一樣也會記得。
這話值得深思。
莫雅薇臉上笑容凝固,塗著深黑顏色的指甲扣在杯沿,光線折射下,指甲蓋上透著細細的黑光。
“終歸是個沒爸爸的孩子,性子偏激也是難免。就我一人,恐怕是教不好他。”
“他現在是陸家的小少爺。”
已經公開承認了的事,日後同樣擁有陸氏的繼承權。更甚,以他的智商,有極大可能在日後入主陸氏。
許多人都會考慮到這一點,然而陸原已死,卻也不存在什麼大權旁落的說法了。
莫雅薇心裏焦急,瞧著陸長銘似乎沒有要再停留的意思,忽的跟上去。
睡袍交疊的位置因為她手臂展開的動作而被拉開,露出麵前雪白的一片。
而她恍若未覺,隻緩緩揚起手,將那垂落在麵前的發撩在耳後,而眉眼處又盈滿了秋波,說不出的妖嬈。
“既然是陸家小少爺,也是你的責任對不對?他爸爸早就不在,我一個女人,想教好他卻有心無力。”
“長銘,他都叫你爸爸呢。你能不能,真把他當成自己孩子?”
陸長銘麵無表情,細致的眸光鎖住她,“我一直是這樣做的。”
嗬……
莫雅薇卻是不信的,她唇角勾起,指尖落在男人堅實的胸膛上,輕輕滑下。隨後眼尾上挑,“是麼?”
“可如果,你有了親生的孩子呢?”
他臉色一如預料中的起了變化。
莫雅薇苦笑,模樣越發的楚楚可憐,“安知終究不是你親生的,血緣擺在那。哪怕現在你能一視同仁,可日後你結了婚,再生了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