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格外安靜,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名叫“尷尬”的氣息。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蘇霓終於是泄了氣。
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氣,卻隻換來他從拒絕到現在的沉默。
陸長銘挑眉凝著她,聲音跟著沉下,許久之後才輕啟薄唇,“手術成功率不高。”
“可如果……成功了呢。”
男人垂著的眸終於揚起,像是思索了許久方得出答案,在靜謐的空間裏用再專注不過的目光盯著她,盛滿了深濃情緒的眸,輕斂起,“哪怕成功,雙腿也不見得能好。”
蘇霓驀地怔住,滿眼的不敢置信。
她用力拽著手掌,努力保持著冷靜。
“所以呢?”
終於還是重重抽了一口氣,她朝著陸長銘看去,揚高了聲音,“所以呢?!”
到這時,陸長銘總歸是不願再說下去。
她的倔他一直是知道的,非要得到一個答案,或者非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又或者……認定將了一個人,便怎麼也不願放手。
可他要如何開口呢?
說自己的雙腿不一定能好起來,說就算手術成功他也很有可能要殘廢一輩子。說他什麼都給不了她和孩子……
說他,生怕拖累他們。
沒人開口的時候,空氣裏便彌漫開一股子壓抑的氣息,讓人有些心緒不寧。
可好在,外頭傳來敲門聲。
到了時間,醫生已經重新回來準備開始下一步。
而當他推開門的瞬間,裏頭的氣息讓他愣了愣。
“怎麼了你們倆?陸太太,時間到了,您要不先在旁邊觀看或者半個小時之後再過來?”
蘇霓笑了笑,沒有立刻回應。
那雙清冽的眸直勾勾看向男人,仿佛能將人瞬間看透似的,眼眶泛紅,裏頭泛著細細的光。
“陸長銘……”
醫生催促,她卻沒有立刻離開,好在前者也算識趣,等了等見氣氛不對便又主動退出去。
而蘇霓聲音輕柔,垂下的雙眸直落在他身上,許久之後才柔聲道,“你愛我麼?”
陸長銘愣住。
幾年前,莫雅薇出獄,她當著陸家全族人的麵提出離婚。那時也問過他。
愛她麼?
白駒過隙,一晃就是六年。
她再問,你愛我麼?在他正麵臨死亡的時候。
說不出心底驟然一暖的是因為什麼,可那湧起的情緒已足夠將他的理智燃燒,足夠讓他的眼眶裏……充滿她的模樣。
於是再沒有猶豫,點頭。
“嗯。”
蘇霓輕哼,紅唇咬了咬,在他認真的目光注視下,莫名的臉頰泛紅。
就那一刻,她眼角眉梢都蕩漾著風情,整個人都在柔軟下來。
所有的所有,似乎都敵不過他這個答案。
她忽的展露笑顏,“這還是你第一次承認。”
“可是就算你愛我,也不會馬上跟我複婚是不是……你怕拖累我們。”
被說中心事,陸長銘還好,除了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之外,並沒有其他。
隻是蘇霓的聲音輕輕淺淺的,一直在他耳邊回響,像是再柔軟不過的東西,總能鑽到他心髒裏。
偶爾還蠕動一下,帶起麻麻癢癢的情緒。
蘇霓揚起下巴,臉上有著說不出的自信,“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現在怕拖累,真有一天你活了下來,雙腿痊愈。當你認為自己不會再拖累我們的時候……又憑什麼覺得,我還願意接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