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是初雪!”
窗外和窗內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氛圍。
白雪紛飛,一片片形狀不一的冰片柔和地落在地上、屋頂上、少女伸出窗外的掌心上,轉瞬便融化成一攤帶著寒意的水。
蘇淺淺彎了唇,淺棕色的眸子染上了點點星辰似的光芒,那是白雪折射的光影,她的雙眼悄悄地將被冰雪複蓋的城市都收納於瞳仁深處中。
是初雪呢。
每年的這個時候,蘇淺淺就會特別期待雀躍,理由說出來也許特別幼稚,但在她眼中,這麽點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情,往往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母親告訴她,在初雪降臨之日,她便可以暫時跳出這個隱蔽的小房子,在大街上一同與行人湊湊熱鬧,看看到處的景色。
站在蘇淺淺身後的女人也跟著笑了,隻不過那眉眼之中,再怎麽努力掩藏,也總究斂不去那苦澀之色。
“好,我們這就出去走走,披上鬥篷吧。”
那聲音,如同她的人一樣,柔和又溫潤,似乎連那明目上的柳眉也是挾帶著不難發現的善良及溫順,隻不過是,她白如雪的膚色讓她看來過於虛弱了,在這熱鬧的塵世中,看起來似乎過於不堪一擊,搖搖欲墜。
這麽與世無爭的性子,要是擺在天上仙境或千裏之外的世外桃源,還能保得安然,然而在這亂世之中,這些女兒家獨有的柔軟,隻會成為別人攻擊自己的弱點罷了。
都說大而無用,越是鋒芒畢露,便越會引來不必要的危險,看似毫無用處,卻能安安分分的度過餘年。
所以她褪去了高貴不可冒犯的身份,失去了家族的保護,屈身在小小的市鎮裏,為的隻是保護女兒的安全。
蘇淺淺得了母親的允許,忙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到衣掛邊將厚厚的鬥篷拿下來,胡亂的披著,睜著一雙圓圓的眸,就等著母親來了。
女人笑著搖搖頭,那弧度裡充滿著寵溺和愛護。
“走吧,淺淺。”
推開門,冬天那襲人的寒意立馬從衣袖、裙擺、甚至是一丁點與皮膚隔開來的布料中鑽了進去,讓人不禁發抖。
但蘇淺淺可不理會這丁點不適,隻是將鬥篷扯了下,然後大眼睛好奇地到處張望,隻差沒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女人默默跟在身後,也不怎麽張聲,隻是暖暖地笑著,看著蘇淺淺左跑跑右走走的,露出了隻屬於孩童的稚氣,不時湊到一些人群聚集的地方探頭看著。
但她偶爾也會停下來,回過頭對母親招招手,讓她快點回來。
“媽媽,你快看,這裡是賣小鳥的,這隻五顏六色的看起來好可愛啊!”
女人一愣,側眸望去的時候眼神一閃,那些困在籠子裡的鳥兒們,忽然間都停止了鳴叫,一動不動地,停在了籠子裡的杆上。
蘇淺淺正提著其中一個籠子呢,瞧見鳥兒們都安靜下來不鬧騰了,心感疑惑,正想問問那個也一臉茫然的老伯伯是怎麽回事。
忽然,一陣風吹來,也吹起了蘇淺淺那垂至腰際的長髮和鬆鬆垮垮地搭著的鬥篷,就在那瞬間,脖頸上一條黑色的帶子露了出來,怪異的幽光一閃而過,誰也沒看到,女人卻立馬繃緊了身體,臉都白了。
女人急步走到蘇淺淺身旁,顫抖著唇將那鬥篷係好,然後拉著她的手腕往回路走。
“媽媽,去哪啊。”
“淺淺啊,先回家吧。”
蘇淺淺皺起眉頭,不明所以,卻見母親一臉凝重,不好意思這個時候發小孩子脾氣,隻能摸摸鼻子,一聲不吭地跟著母親回去。
卻總覺得彷彿有誰在盯著自己看,回過頭去,那些籠子裡有隻鳥兒,朝著這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自己。
蘇淺淺眨了眨眼睛,那鳥兒的羽毛由白色和青藍色交疊著,那通身的白,甚至比地上的雪還要清透出幾分,好像發著光似的。
蘇淺淺又回過頭去,心裡打著算盤讓母親把這隻鳥兒買回去,給自己作伴也好。
在她們離開沒多久,便有一群身著玄色鬥篷的人來到了方才蘇淺淺站立的地方。
他們環視四周,似乎是在尋找誰,其中一個五官俊朗的少年,在之中看起來是比較年輕的,他微微蹙起眉,那深邃的眸子裏,有抹幽藍一閃而過。
一個同伴走到他身旁,搖了搖頭。
“沒找到可疑的人,但剛剛的確是有那股氣息出現了。”
那少年抿起唇,“我也感覺到了,不會有錯的,再派人下去查找…”
半響,再補了句,“先別上報國王那裏。”
“是的。”
由於一無所獲,他們沒在此地逗留太久,一行人急匆匆地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之後片刻,那困在籠中的鳥兒拍動著羽翼,黑亮的眼珠子轉動著,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等老伯伯再抬起頭來,那籠中之物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