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餞別(1 / 2)

等武帝完全複原,也到了蕭繹該出鎮荊州的時節,這日天氣轉暖,微風和煦,於是在宮中設了宴席,為蕭繹餞別。

此時在京中的皇子除了今天的正主,湘東王蕭繹,還有太子蕭統,已經出了牢房的六殿下蕭綸,和正得武帝歡心的蕭正德。

武帝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頭的四個兒子觥籌交錯,互相說著些祝願和囑咐的話,心裏卻別有一番滋味。

其實前些日子的荒唐事多少也傳進了武帝耳中,隻是裝聾作啞,不去深責就是了,可太子是非不分,仁弱過頭,蕭正德罔顧人倫,惡習不改,更不用說那個幾日前才解下枷鎖,常常詛咒自己的蕭綸,這一個個深受自己疼愛的子侄,卻無半個成器。

如此一圈看下來,就屬規規矩矩,又肯做實事的蕭繹最順眼,不由深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又更加舍不得蕭繹遠行了。

這麼想著,武帝又舉起了酒杯,“七官啊,你也知道我對你的期望,此去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啊,來!”說著一飲而盡。

蕭繹自然是恭敬謹慎的,“是,兒子謹記。”說罷也飲了一杯。

這父慈子孝的場麵卻深深刺痛了才被罷官免職,受盡牢獄之苦的蕭綸,他生性自負,非但不知悔改,見武帝如此厚待蕭繹,更暗恨父親偏心,便也舉起了酒杯,朝著蕭繹諷刺道,“我聽說是有個什麼江湖術士,說七官是獨眼羅漢轉世,才得了這份好差事。真是恭喜恭喜啊。”

武帝看他說的話很不成體統,卻也不願去管他,權當沒聽見。

太子卻想起了劉孝綽的兒子得罪蕭繹的事情,趕緊拚命用眼神示意蕭綸,見他無動於衷,趕緊開口解圍,“什麼轉世都不重要,有誌有才,愛民如子的人擔當要職,不正是天下之福嗎?”

不料那蕭綸更加放肆,非但全然不理會太子,竟站起身來,“七官啊,你這就要遠行了,我也沒什麼好送給你的,隻好賦詩一首,聊表心意。”

蕭繹心裏嗤笑蕭綸的愚蠢,麵上卻很恭敬,先看了太子一眼以示謝意,又微微勾起了唇角,“久聞阿兄文采斐然,自當洗耳恭聽。”

太子和蕭正德看見這暗潮洶湧的局麵,也都望了過來,自豎起耳朵。

蕭綸背過一隻手,慢慢踱著步,朗聲念道,“湘東有一病,非啞複非聾。相思下隻淚,望直有全功。”

先不說這詩裏沒有半分送別的意思,反而滿是嘲弄貶低,加上那抑揚頓挫,陰陽怪氣的語調,簡直讓蕭繹恨不得捅他幾刀,暗自握了握手心,到底忍住了。

這蕭綸也真是會惹事,蕭繹的眼睛是武帝當年親自醫治的,他這麼說,連帶著武帝都一起罵進去了,幸好這是家宴,沒有外臣在座,否則簡直丟盡武帝的顏麵。

武帝果然氣得滿麵漲紅,也顧不得是在宴席上,一拍桌子,低喝道,“放肆!還不下去!”

見蕭綸竟真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更是怒不可遏,“這個逆子,我遲早要。。。要把他。。。”

太子聞言趕緊道,“阿父,今日是七官的好日子,您就消消氣吧。”又轉向下首的蕭繹,“六真這個性子,真是叫我也生氣,我替他向七官賠罪。”說著向蕭繹拱手。

蕭繹大度地笑著,“豈敢勞煩太子殿下,其實六哥的詩做的還挺不錯的,我也知道他的秉性,不會跟他計較的。”

這裏跟太子客套完,又向武帝道,“阿父也消消氣,兒子懂得您的用心,不會記恨六哥的。”

武帝看著這兩個難得的孝順兒子,笑著捋了捋胡須,“好,好啊,好兒子,看你這麼懂事,我也能放心了。”

蕭正德雖然也嫉恨蕭繹的封賞,可他比蕭綜能忍會裝,加上剛剛惹了事,不得不收斂些,此時免不了假惺惺地舉起酒杯,“我也敬湘東王一杯,祝湘東王一路順風。”

一時席間氣氛又熱絡起來,這個交待蕭繹要親政愛民,那個提醒常來書信的,倒真像毫無隔閡,親親愛愛的一家人。

三日後萬事準備妥當,又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昭佩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裏,一手撩開車簾,看著漸漸變小的建康城,心中忽然有一種永別的淒涼,不過建康城並非她的故鄉,這感覺隻一瞬間便消弭了。

她又看看前方蕭繹的馬車和後麵夏氏的馬車,探回身子問坐在對麵的承香,“怎麼後頭還有兩輛馬車呢?看樣式不是湘東王宮的呀。”

承香趕緊道,“王妃連這個都忘了?當初不是您向王爺舉薦的王僧辯嗎?他如今是湘東王宮的參軍,自然要跟著了,他自己倒是騎著馬,那兩輛車裏是他的一妻一妾,奴剛才好像還看見他的夫人抱著嬰兒呢,估計是王參軍的孩子。”

承露也撩開車簾看了看,“呀,王妃,我瞧見王參軍了,看著和咱們王爺差不多年紀,居然已經有孩子了。”

承香就拍了她一下,“亂看什麼,王參軍雖然儀表堂堂,可早就成家立業了,你肯定是沒有機會了。”

承露撇了撇嘴,身體隨著馬車搖搖晃晃,“反正我們也配不上人家,就算有機會恐怕也是妾,我才不稀罕呢。”話雖如此,卻又從車簾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