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用過晚膳,昭佩滿足的摸了摸肚子,“虧得你來解救我,我可得好好謝你。”
夏氏的眼睛隻跟著昭佩玉白的指尖,抿著嘴笑起來,“妾身不敢當王妃的謝,隻要王妃別急著攆妾身回去就是了。”
承香承露低著頭收拾桌案,權當什麼都沒聽見。昭佩的手順著裙子上的金線刺繡繞了兩圈,慢悠悠地牽起夏氏垂落的長發,“不是我攆你走,是我正病著,你在這兒也沒意思。”
夏氏自袖中取出一盒胭脂,輕輕點摸在褪色的粉唇上,映著燈光,倒顯出幾分豔麗來。
她自顧自抹勻了胭脂,又收回袖中,這才看向麵色仍有些發白的昭佩,“怎麼會沒意思呢?世人都道病中無美人,妾身卻最愛瞧病美人。”
昭佩懶得跟她鬥下去,隻能出奇招,“你近日說起話來,跟從前大不相同,你又沒生病,難道也吃錯了藥不成?”
這話也就是一句貧嘴,夏氏臉上的嬉笑卻漸漸收斂住了,“王妃,人都是會變的。”
昭佩雖聽出一點兒意思來,卻隻盯著夏氏的俏臉看,“是啊,夏家小娘子長大了,自然越變越美。”
夏氏有些泄氣,自紅了臉轉頭去,烏珠顧盼間卻看見榻上那本書,“什麼書這麼得王妃歡心?病中也不肯撒手的。”
她因頗得昭佩歡心,行事不似尋常妾室恭敬謹慎,說著就自己站起身去取,拿到手中時,卻是一本世說新語,“世說新語。。。好像哪裏聽過,卻沒看過。”
昭佩也正是無趣,就起身和她坐在了榻邊,偎在一處看書,“前宋一個閑散王爺編的閑書,記的都是放誕無稽的閑事,尊君家教甚嚴,自然不會叫你看見。”
夏氏一聽這話,更加好奇起來,“左右已經瞧見了,妾身就非要長長見識不可。”
說著就隨便翻了一頁,細細讀起來,“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勳焉,而猥頒厚齎。”中宗笑曰:“此事豈可使卿有勳邪!”
夏氏就把書一合,“啊呀,果然王妃看的書都不正經!怎麼,怎麼還有這種渾話?這樣的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該記在書裏呀!”
昭佩看她麵紅耳赤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怎麼?難道你覺得殷洪喬應該也出一份力不成?”
夏氏氣得想瞪她,卻到底還是不敢,隻得又把書翻開來,“王渾與婦鍾氏共坐,見武子從庭過。渾欣然謂婦曰:“生兒如此,足慰人意。”婦笑曰:“若使新婦得配參軍,生兒故可不啻如此。””
這條夏氏就看不懂了,“王渾是誰?鍾氏,武子,參軍又是誰?”
昭佩咬著下唇忍笑,“王渾是晉朝司徒,鍾琰是王司徒的夫人,魏朝太傅鍾繇的曾孫女,他們的兒子叫武子。參軍呢,就是王渾的弟弟王倫。”
看夏氏震驚的張大了嘴巴,昭佩不遺餘力的繼續解釋起來,“這則就是說啊,王司徒誇獎自己的兒子,王夫人卻說,要是妾身能嫁給王倫,生的兒子一定更好。正所謂對其夫,欲配其叔也~~”說著還搖頭晃腦的。
夏氏像那書有毒似的,趕緊一把丟了開去,“哎呀哎呀,王妃快別說了,這書不是好書,妾身不看了!”
昭佩臉上的神色就正經起來,自去把書拾起來,“我倒覺得寫的很是風趣。人心都是肉長的,難免會胡思亂想,與其口是心非地遮掩算計,還是真性情難能可貴。”
夏氏捏著雙頰對昭佩做了個鬼臉,“王妃就會變著法子誇自己,妾身都替王妃臉紅。”
夏氏雖早過了豆蔻梢頭的時候,小臉兒卻依舊圓潤可憐,昭佩就也忍不住掐了掐她嫩出水的粉頰,“是嗎?我怎麼沒瞧見?讓我湊近點兒,仔細瞧瞧。”
夏氏掙紮著逃了開來,仍似閨閣少女般半散的青絲隨著身形拂動,煞是好看,引得昭佩跟在後麵,發誓要捉住她。
正玩鬧的開心,門外的柳兒卻急匆匆的進來,“王妃,夏夫人。。。”
夏氏立時停住身形,昭佩就撞在她背上,磕的胸口發疼,“怎麼了?是不是王爺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