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始萌(1 / 3)

建康。

淨居殿。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武帝看著桌案上平鋪的四言韻文,頻頻頷首,“周興嗣此文甚善,殷鐵石筆力更佳,幾可充逸少啊。”

朱異頗為僭越親狎的坐於案邊,亦連連稱讚,“詩書禮易具備,淮南太玄相佐,真可堪為傳世佳作。”

武帝深以為然的吩咐內侍,“即令有司刻印,刊之於世。”

內侍連忙上前捧過紙張,立赴有司。

“二位賢卿文采斐然,理應受賞。”武帝眼光掃過大殿,卻隻見殷鐵石一人,不由奇怪,“如何隻見殷卿一人?周興嗣何在?”

殷鐵石忙拱手道,“周侍郎鬁疾又發,已臥病在床,不能麵聖了。”

武帝側過頭去,看著簾後執筆起居注的史官,果然換了個年輕些的,不免歎氣,“唉,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語罷鋪開紙張,禦筆親寫一張藥方,“此秘方專攻鬁疾,賜與周卿,命他好生療養。另周卿,殷卿進給事中,加賜金帛。”

內侍接過藥方,殷鐵石忙拱手謝恩,“臣拜謝聖恩。”

待殷鐵石退下,朱異便道,“另有一樁喜事,未曾報於陛下。前月已尋到皇基寺大梁,運抵蘭陵,料得二三月內便可完工啊!”

“哦?”武帝臉上露出欣慰之意,轉瞬又隱隱浮起不安,“多年未歸,不知故裏變遷,本引以為憾。可此番還鄉將近,倒先生怯情。唉,難道果真年邁多感不成。。。”

朱異趕緊安慰道,“陛下春秋鼎盛,德澤恩布,何以言年邁?依臣看,陛下隻是思念故地舊人了。”

聽見‘故地舊人’,武帝眼中霎時平添哀思,囁嚅著雙唇,沒能繼續出言。

朱異怕武帝一經傷懷,餘下要事不好奏稟,便隻做未見,繼續道,“臣還有一事。”

武帝閉上雙眼,“講。”

朱異斟酌道,“尚書右仆射謝舉憚煩政務,職事多不覽,每日隻在府中飲酒食散作樂。。。”

武帝似乎有些厭煩,“不過掛名而已,隨他去吧。”

朱異卻不肯罷休,反而語出驚人,“陛下,臣並非是要彈劾右仆射,而是眼見謝仆射以身在尚書省為恥,不得不為他求個高華清貴的職位。臣以為,陛下若升任謝仆射為右光祿大夫,則可全其美矣。”

武帝這才點頭,“卿言之有理,那便如此罷。”

朱異又道,“可當初左右仆射是一同綬官的,如今隻升任右仆射,恐怕左仆射何敬容會為此不快。況且何敬容在尚書左仆射位日久,若升為中權將軍,也不會顯得厚此薄彼。”

武帝似有所覺的蹙起眉心,“那誰來接任尚書仆射?”

朱異眼珠一轉,想起了頗受武帝寵愛的侄兒,“護軍將軍蕭淵藻。”

“哦?”武帝略帶詫異的睜開雙目,“彥和啊,淵藻雖是我的侄兒,卻與太子素來交好,你難道不在意?”

朱異浮起真摯虔誠的笑容,“臣以為,萬事當奉國之大體為重,不應在朝堂論親疏內外,好惡遠近。何況太子與臣,並無大的嫌隙,趁此良機,也可略為緩和。”

武帝讚許點頭,“不錯,彥和啊,你如今真是越來越有宰相風度了。”

“陛下盛讚,臣實不敢當。”朱異從容的謙辭過後,更進一步道,“臣另有幾件官員升降任用,內外文書機密,邊關戰事,鄰國往來的要務稟奏陛下。”

武帝膩煩的擺擺手,“此等小節,卿自行處置吧。誦經時辰已到,不容耽擱。”

“是。”朱異露出如願以償的微笑,從眼皮底下覷著武帝,趕緊拱手起身。

檀香嫋繞升起,大殿重門緩緩閉合,漸次掩藏了其中喃喃誦經聲。

東宮。

香花明媚,雛鳥爭噍,一片春日勝景。

昭明太子死後,東宮又經大肆修繕,如今更顯得金碧輝煌,玉階璀璨。

有歌姬在殿內撫琴奏樂,爭唱太子新作春情,婉媚歌聲飄飄遙遙,傳遍東宮,“蝶黃花紫燕相追,楊低柳合路塵飛。已見垂鉤掛綠樹,誠知淇水沾羅衣。兩童夾車問不已,五馬城南猶未歸。鶯啼春欲駛,無為空掩扉。鶯啼春欲駛,無為空掩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