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不恨你,夏鷗我一直愛著你,夏鷗我永遠都愛你。夏鷗……夏鷗,我不想你走……我不想!真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和我們的孩子。我們其實有孩子的。那孩子他,我們有孩子的。我語無倫次了,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
傻瓜,我沒走啊,我這不就在嗎?以後也永遠在你身邊啊。那孩子,你要好好愛他啊。一提到孩子,夏鷗臉上就出現一抹為人母親的安詳,我知道你會愛他的,你當初那麼地喜歡他,可是那時他還不能叫你爸爸呢。現在他叫了嗎?他聽你話嗎?
嗯嗯,叫了,他叫我爸爸,他很乖,他很像你。
唉,我不希望他真像我,我……是個妓女啊。
我再也克製不住了,我猛地跳起來,抱住頭,發瘋般狂抓自己的頭發,像野獸一樣的尖叫,又拚命捶打自己的胸口,用指甲抓自己的臉!啊--啊--那一刻我是痛苦難耐極了,我瘋了,我精神分裂了,我聽不見別人說什麼,也聽不見夏鷗了,百萬隻蟲都在撕咬我的心,我受到了最嚴厲的酷刑,我的行為根本不受控製了。
我死了吧。
夏鷗!我們一起死吧!我對她叫,拚命向玻璃牆撞,看守開始拉住我,叫人把我拖走了。
我們的孩子怎麼辦!這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後一句夏鷗的話。
本來要給我打鎮定劑的,但是奇跡的是當我聽見這句話時就安靜下來,然後從容地走出監獄。
夏鷗說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孩子,我和夏鷗的孩子。瘦黑的臉,那安靜純白的眼睛,還有小滿,女兒……等待我的那個家。
幾天後我帶著夏鷗的骨灰回到家裏。一切照舊。22
上班下班,帶妻兒散步,偶爾全家旅行。
我感謝夏鷗給了我這麼好的一個兒子,完全遺傳了他母親,不愛說話,卻是善良而體貼的。
三年後的清明節,我一如既往地帶著妻兒來到這裏。全家每人都對躺在裏麵的女人幾拜。
夏鷗當時一定不怎麼難受就過去了,因為她一生受過太多苦難了,上天要再安排些痛在她身上就不公平了。
她一生都活在悲苦裏,或許這是讓她最輕鬆的解脫。
哥哥,裏麵是什麼人?女兒問兒子。
是母親。
可是媽媽在這裏哪!女兒拉拉小滿。
兒子望著天,淚水在他眼眶裏轉動卻沒流出。他有一雙如他母親一樣的純白幹淨的眸子,有同樣善良的內心,也時常帶著他母親一般的安靜。
這個是天上的母親。兒子說。
我想,那是我寄托到天上的傷。
妻子是個敏感的動物,她又在我身邊悄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