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鷹揚在方雲霧回來的第二天早上也來了。老爺子和老太太起得早，一個在廚房煎蛋，一個澆著窗台的花。方鷹揚開門進來，打了招呼上二樓，輕手輕腳進了方雲霧的屋子。
方雲霧果然睡得正死。方鷹揚也不叫醒她，給她掖了掖被子，就在她書桌旁坐下。
方雲霧的房間，還保持著她十五歲時的樣子，即使她鮮少來住，老太太還是會經常打掃。方雲霧回來，隻需換上新的床單枕巾，再拿來一床被子，就可以睡。
變的隻有她書桌上的相框。相框裏的照片，以前她每年都會換一張新的，舊的放進書櫃裏的相冊。後來她不住了，方奶奶也會把她從網上發給他們的照片洗出來，選一張最好看的換進相框。
書桌上的照片，他還沒見過，是方雲霧剛回來的時候照的。那時是夏天，?應該是老爺子或者老太太給照的，方雲霧還沒去學校，十七歲的她，在這棟房子門口，抱著剛兩個月的大米，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笑得一臉燦爛。
隻有在這時候，她才像個孩子。
方鷹揚起身到書櫃前，拉開書櫃的門想拿出相冊看，櫃門“吱呀”一聲，床上的方雲霧眉頭皺了皺，緩緩睜開眼睛。
“爸。”方雲霧眯著眼睛慢慢適應光線，看到書櫃前的身影開心地叫他。
“怎麼還是這麼不抗吵。”方鷹揚把櫃門關上，又走到桌旁坐下看著她。
方雲霧伸了個大懶腰，把枕頭豎在床頭倚著，抱著被子還是不起來，“不知道，一有聲音就醒。你想找什麼？”
“就隨便看看。”方鷹揚眼睛都沒眨一下，十分隨意地說。
方雲霧也沒看出什麼異樣，就問“吃飯了嗎？”
“吃了，你也快去吃吧。”方鷹揚催她。
“嗯。”方雲霧爬起來，頭發一挽出了房間去洗漱。
方鷹揚聽著她下樓的聲音，起身又站到書櫃前，看著最頂層放相冊的大盒子，卻不伸手。
櫃門玻璃上映著他的臉，是他自己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的溫柔。他卻猶豫了。盒子裏差不多也該有五六本大相冊了吧，從方雲霧出生，到現在。隻是除了放進去時，恐怕連方雲霧自己，都不曾再翻過這些照片。
他多想再回憶一遍，卻怕回憶再燙傷了自己。
樓下，方雲霧幫著擺好了早餐，已經吃了起來，還和老爺子老太太講起學校的事。
自然不會講什麼不開心的，她能講的，也就是秦教授啊，秦思槿啊，劉素啊，其他的，她印象也不深，她覺得她覺得開心的事，就一定會讓老爺子老太太放心。
“咦，小霧，”老太太突然問：“怎麼沒聽你說和班裏的同學？”
“哦哦，”方雲霧解釋，“我就去上課，和他們接觸挺少的，還不太熟。”
“嗯，多和自己班裏同學接觸嘛，交友範圍廣點。”老爺子也插話，“你圈子太小了，適當擴大點，多接觸點人。”
“好的。”方雲霧應著。其實她不是沒接觸，開始也是有聊得上來的同學，隻是再後來發生那麼多事，她總覺得，別人看她的眼神，總是十分複雜。
有多複雜，她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