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參鸞宮之變,璟妃喋血當場,太子被貶為庶人並流放巴州,了此餘生。而璟妃的屍首也交還她的丈夫回鄉安葬。眼見著昔日寵妃蓄謀兵變,太子其君犯上,這個打擊對皇上趙佑棠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原本尚算健朗的身子不複從前,每況愈下。我們偶然在長街遠遠見著皇上時,隻見他已是老態龍鍾,步履蹣跚,沒有一絲活力。
所有的人都私下揣測皇上回天無力,將不久於人世,而白氏與一幹妃嬪也愈發的愁雲慘霧。
終於,半年後的徽獻三十年五月初四,皇上薨逝,舉國悲痛。國不可一日無主,三日後,靖陽王登基繼位。六月初六,新君封生母賀氏為皇太後,賜居壽康宮。又封庶母姚氏為惠欽太妃,封庶母錢氏為壽成太妃,兩位太妃共居壽康宮偏殿頤年軒。新帝冊封王妃長孫氏為後,賜金印金冊,賜居鳳翔宮,統領六宮事宜。封側妃呂氏為夫人,封號韶音,賜居參鸞宮。封妾齊氏為妃,賜封號儀,賜居霓裳宮。封妾江氏為妃,賜封號憫,賜居甘泉宮。封妾龔氏為貴嬪,賜封號慶,賜居興慶宮。封妾謝氏為貴嬪,賜封號潤,賜居甘泉宮。封妾尤氏為嬪,賜封號嬪,賜居宜福宮。封妾薛氏為嬪,賜封號穆,賜居彰仁宮。除此之外,新帝仁德,又傳旨全國上下,減免賦稅徭役。
這一日無間,閑來無事,我正與薛賞迎春詠夏她們在群芳宮描繡花樣子。
惋冬與頌秋風風火火地回來了,笑道,“你們聽說了嗎,先帝駕鶴西去,這宮中一幹遺孀也要等待處置,聽紫宸宮的小蔡子說皇上琢磨著打發了他們去冷月庵呢。”
我放下手中繡花針,急著問她,“這話可作數嗎,莫不是以訛傳訛。”
惋冬白了一眼,“你若不信就算了,左不過是前朝的事罷了,是與不是又與我們何幹。”說著她悠哉自得的磕起瓜子來。
“不會錯的”,惋冬跑到我跟前,認真道,“小蔡子的師傅康公公可是皇上身前的紅人,日日在皇上跟前伺候著,又怎麼會聽錯呢。”
惋冬放下手中瓜子,饒有興致對我道,“既是如此,那麼你那位好姐妹白小媛怕也要被打發出宮了。”
我心中一急,忙向薛賞打了招呼,便快步去找白氏。
才到太液池邊,遠遠便瞧見慕芍一身素淨月白雲紋宮裝,頭上也挽了個尋常的拋家髻,髻上隻別一支尋常玉簪,耳朵上戴一對玉墜子,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貴重打扮。
我忙喚她,慕芍聞言回身看我,悵然一笑,感激的笑道,“姐姐你來了。”
“怎會這樣突然。”我看著她慘白的麵容不由心生憐惜。
“倒也沒什麼。新帝登基,新貴入主,按照老祖宗的規矩,先帝遺孀若年歲未滿五十又非妃位以上,抑或無其他功勞,皆是要打發出宮,去冷月庵養老的。”慕芍輕歎口氣,無限感慨道,“也罷,這種是非之地,也不是常人可以待的,說到底是我自作聰明了。這榮華富貴來的快,去的更快。倒不像你,還是自由的身子,待滿了二十五歲,也是能出宮還鄉的。”
“嗯,我知道。冷月庵那裏難免清苦些,你要自己保重身子。”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隻用金線繡成的寶藍寶相花錢袋,“這裏麵還有銀兩,雖幫補了大忙,你且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謝謝。”慕芍接過,“難為你還肯真心待我好。”她說著情不自禁將我擁住,“你務必要保重,再不可打抱不平強出頭了。”
我點點頭,替白氏拭去淚漬,與她依依作別,看著她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宮闕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