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朝我與瓔珞追問道，“還有，啟祥回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看一眼臉色尷尬的瓔珞，隻是為難不已——事已至此，隻怕是要將瓔珞的心事合盤脫出了吧。
正自懊惱踟躕之際，隻聞得一句女子的聲音從我們身後驀然響起——“想是裴姐姐愛慕二皇子，時常在二皇子的長春宮外左右徘徊，是以裴姐姐叫榮妃抓住了把柄，這才有了今日一事呢。”
我們聞聲回頭，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數日未碰麵的端嬪蘭繚。
“什麼，裴妹妹你竟然愛慕啟祥~~”淑妃早年入王府侍奉佑寧，她一心一意皆在佑寧身上，遂不敢置信的望著一臉委屈的瓔珞。
端嬪一向快人快語，行事果決利落，隻見她當下續道，“倘若裴姐姐誤信了汪氏的流言，中了汪氏的奸計，隻怕龍顏震怒，後果當真是不敢設想了~~”
此時此刻，有晶瑩的淚珠在瓔珞的眼圈裏打轉。淑妃她們不忍，哪裏還舍得再說重話。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心君不知~~”雪鏡見瓔珞如此執著，不免心生感慨，“啟祥一去，從此音訊全無，杳無蹤影，裴妹妹此生也不能再見啟祥了~~”
瓔珞乍然被人一語道破心事，又羞又窘。她本不善於表達內心想法，更何況是這種兒女心事。是以她一時愁腸百轉，欲訴還休。
我憐惜注視著淚已盈睫的瓔珞，輕輕歎息一聲，我遂輕聲安慰於她，“還好，妹妹沒有貿然去長春宮。”
瓔珞勉強一笑，“就算姐姐不想方設法差了迎春送來那方金鷓鴣的錦怕，妹妹也不會去長春宮的。”
“什麼錦怕？”慎憫夫人微微驚奇問我與瓔珞。
我朝她們莞爾而笑，“是這樣，前幾日妹妹與裴妹妹在鳴翠館的長廊下讀了朱彝尊的一首詩，那詩裏恰巧有一句，自來北至無鴻雁，從此南飛有鷓鴣。（1）”
雪鏡聽罷，凝神想了一想，旋即會意，“妹妹懂了。這鷓鴣身性向陽，喜朝南飛。長春宮位於大明皇宮北方~~”她默契朝我一笑，“是以，姐姐是在用這個法子暗示裴妹妹不要去長春宮呢。”
我衝雪鏡讚許地點點頭，沉思片刻，又轉首問瓔珞，“是了，妹妹方才說，就算姐姐我不以金鷓鴣的錦帕暗示你，你也不回去長春宮，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瓔珞被我這樣追問，精致小巧的麵容立時羞紅一片，騰起兩朵紅雲來。
我心知瓔珞羞於訴說情事，是以不再開口問她。
長長吐一口氣，汪綠痕這一計，瓔珞總算沒有上當呢。我望一眼暮色四野的蒼穹，彼時偶有倦鳥還巢。隻是啟祥，莫非你我此生果真再難相見？
注：（1）出自清代詩人朱彝尊《度大庾嶺》。全詩為：雄關直上嶺雲孤，驛路梅花歲月徂。丞相祠堂虛寂寞，越王城闕總荒蕪。 自來北至無鴻雁，從此南飛有鷓鴣。 鄉國不堪重佇望，亂山落日滿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