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偌大泉池裏,四麵是嘩嘩淌著水的玄魚銜珠,陣陣幽香若有若無的縈繞,輕薄的煙紗垂下,隱約可見有人靠在泉碧上。
有人推門而入,一襲紫袍衣擺隨著他的動作,而劃出優雅的弧度。
沉浸在水中的人,聽聞跨門而入的腳步聲起,她一刹那睜眼。
勾人心魄的婉約女聲嬌柔帶著笑意,溢出誘人的朱唇間:“蒼罡你果然如傳聞中那般風度翩翩,不愧是仙界最冠絕當世的男子,我要是女子也必定會愛上你。”
蒼罡站在門口止步不前,他的身後是那扇筆直敞開著的雕花木門,逆光而站的他,骨節分明的修長白皙手指,握著那把名震天下的龍淵劍。
外麵灑進來的陽光好像披在他肩上,形成了一道飄渺似幻的光暈。
他清楚的知道,此地就是陣眼所在,隻要破了陣眼,他就可以順利離開幻陣。
沒想到在看到這個陣眼凝成人形的女子,有些事情便了然於心。
這種詭異的幻陣,隻有魔族皇室中人才會用。
“隻可惜……。”柔弱動人的聲音似惋惜歎息後,下一秒話鋒突轉,正色道:“你我是敵人,蒼罡你想要出陣必得殺我!”
“但你下得了手嗎?”帶有哀婉語調叩動蒼罡的心弦。
她突然轉身朝他迷人的嫣然一笑,凝望著蒼罡略顯發怔的表情,她笑得越發嬌豔動人,纖纖玉手交疊放在白玉地板上,霧氣籠罩著她的全身。
在看到她容貌的那瞬間,蒼罡握著劍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若說方才她的聲音已經將他帶入回憶,而眼前的音容笑貌好似回憶的旋窩深深把他吸入了。
是她,真的是她嗎?那分毫不差的容貌……她好像又鮮活的在自己麵前。
可她已經死了,死在了他的劍下,他手中這把名震天下的龍淵劍,曾經被她殷紅的血灼熱得滾燙。
時過境遷,記憶中的花容月貌依然清晰,那無人能及的仙姿玉貌深深烙在他的腦海裏。
隻是她斷然不會有那種嫵媚輕佻的眼神,所以蒼罡毅然決然的一揮龍淵劍而出,隨著劍影而出的震天龍嘯長鳴。
劍光消失,一切歸於平靜。
他對著空無一物的溫泉潭水,清冷的聲音道:“即便再像,終究不是她。”
他很清醒,更清楚,逝者已矣,她不會複活,更不會輪回轉生。
蒼罡劍鋒飛轉,直指角落的陰影處,厲聲道:“是誰?誰在哪!”
“才來就被你發現了。”玄袍華衣的少年,一麵邁步走出黑暗,一麵啪啪鼓掌,諷刺地勾起嘴角邊邪魅的笑,嘲諷道:“真是極為精彩的一幕,我又看到了我娘死在你的劍下。”
少年的一語,宛若毒刺植入了蒼罡的心口的隱隱作痛。
往事紛飛,仿佛曆曆在目。蒼罡薄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線,靜靜地看著少年那雙深邃的獨特紫眸,頓時明白了什麼。
原來眼前的少年,就是她的孩子。
“你是……”蒼罡的聲音微顫,不可置信地盯著少年看,“你是寂夜?”
“沒錯,我就是寂夜,”少年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異常的光芒,緩緩說道:“怎麼?當初你對我劍下留情是不是後悔了?”
“那時你還小……,”蒼罡神色黯然,寬容地說道:“所以我不怪你現在會做些不懂事的舉動。”
“不懂事?!我親眼看見你殺了我爹,殺了我娘。要不是我僥幸跳過一劫,”寂夜憤憤然道,麵容逐漸變得扭曲猙獰。“也同樣是逃不過做你劍下亡魂的命運吧!”
蒼罡沉默不語,他實際上無言以對。過去的事情,到現在來評論誰對誰錯,已經是枉然了。
當年其實是他故意放他走的,因為他愧對她,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他放她的孩子一條生路。
“真不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寂夜聲音低沉中略帶沙啞,苦笑道:“難道你就沒愛過我娘嗎?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冷酷無情的一次又一次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