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娜以前跟我說過,她說她最討厭別人欺騙她,因為她最討厭那種自己信以為真,別人冷眼旁觀的感覺,不管是否居心叵測。
她說她被騙怕了,小的時候,她爸媽就騙她,說會經常陪著她,可到頭來他爸爸始終沉迷於賭博,而她媽媽則在外不斷尋找真愛,甚至最後連家都沒了,她隻能一個人跟奶奶住。但楊娜奶奶也死得早,所以她十六歲開始,就是一個人出來闖了。
沒有父母的開導和管教,入社會入得早,天真無邪一臉爛漫,難免會遇上幾個人渣,愛上幾個混蛋。所以,算是在欺騙和謊言中長大的楊娜,身上和心上沒少留傷疤,有傷口了,衝一衝,等它慢慢幹涸,自然脫落,也就成了不痛不癢的疤,遇到了事是這樣,遇到的人也是這樣。
所以對楊娜來說,很早就不知道什麼叫浪漫,什麼叫遺憾。她說對她來說沒有拘束,自在灑脫就是浪漫,而畏首畏尾,孤苦自憐就是遺憾。
我後來好奇問她,那如果是你騙別人呢。
她說她不在乎別人討厭她。
所以她覺得世界上最可悲的事就是遇人不淑,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知己,別人都是對事不對人,而她說她是對人不對事,人對了,事情錯不了。
所以就像現在在急症室裏躺著的許凡,楊娜曾經再怨他再咒他,但是說不恨就不恨了。
我不喜歡醫院,不是因為它嘈雜,也不是因為它髒,隻是因為不喜歡那麼直接地接觸生老病死,生離死別,感覺看多了人會沒了蓬勃的心氣。
我接了楊娜電話,趕到了人民醫院的急救室,大半夜的,外麵的世界已黑的病入膏肓,而長長的走廊又空的了無牽掛,楊娜彎著腰,把自己的臉深深埋在自己的雙手裏,長長的頭發披在肩上,怕她受寒,幫她擋著夜涼。
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無論電視裏還是現實中,急救室門口都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幾個孤零零的人,不過想想也是,不到夜深人靜,誰會病入膏肓,不是孤單無助,誰又敢鋌而走險。
我走到楊娜身邊坐了下來,用手輕輕撫摸著楊娜的背,楊娜抬起頭看著我,臉上濕漉漉的,眼睛紅得布滿血絲。
“你沒事吧?”楊娜看著我已經幹涸的額頭問到。
“不要緊,我更擔心的是你。”
“我沒事,許凡在裏麵呢。”
楊娜像一隻溫順受驚的小貓,握著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想尋找著一絲安慰和依靠,這算是我第二次看到那麼脆弱的她,但是這次她很清醒,沒有罪的不省人事。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我忍著擔心和一絲失落,安慰著楊娜,我知道無論怎樣,許凡在她心中肯定比在我心中更重要。
楊娜看著我,沒有了平日的風情萬種,傲嬌無畏,眼裏躺滿了柔情清澈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