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差一百年才成年,重華的身姿已挺拔得如同倒柳一般,長袍闊袖,金色線織就的花紋,輕風一拂,有幽香飄過,腰間的玉帶上鑲著七寶彩珠,貴氣逼人,五官細膩,長著一雙罕見的藍眸,好看則好看,隻是眉眼間果真沒有半點光燁君的影子,尤其是眼底的那一抹敷衍,似乎與月沫相見這一事,於他而言是一樁頗無奈的事情。
月沫將水晶盒子扔至他的腳下:“我問你,這東西可是你親手送給藍紫的?”
重華表現得很鎮定,沒有半絲慌亂與慚愧:“正是。”
月沫:“為什麼?”
重華:“這些不過是孩子喜歡的小玩意,我自己不愛就轉送給別人,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月沫被這四個字的輕淡之意給刺激到:“這是我親手做的,重華太子將它隨意送給別人,是不是過分了些?
重華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既然將它送與我,那這東西就是我的了,我吃或者不吃,送或者不送,送與誰,也是我的事情,我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幾個點心還得仔細向月沫公主請示吧?”
月沫差點一口老血直接噴在他的臉上,默默許久,這才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些,又問道:“我幾次三番要見你,為何你總是避而不見?”
重華:“因為不想見!”
月沫剛剛咽下去的那口老血又差點翻了上來:“為何不想見?”
重華:“為何一定要見呢?”
月沫:“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重華回答得波瀾不驚:“知道。”
月沫:“那你為何不見我?”
水晶盒子在重華的腳下摔開著,糖葫蘆散落出來,空氣中有股甜蜜的味道,而這味道卻透著一股憂傷。
重華:“從小到大,他們都告訴我,我是神君大人轉世,我之所以能重生,是因為月沫公主當年肯舍五色線救我。對此,我很感激。他日,月沫公主如若有難,需要我舍命相助,我也定然萬死不辭。但是……但是……”
月沫見他說得艱難,自發將話接了過來:“但是,如果我想要再續前緣的話,你則要寧死不肯屈了。”
重華垂手,微微低著頭:“畢竟,你我神妖有別。”
那口三番四次被壓下去的老血終於還是噴了出來,灑在青青的草地上,月沫的血有魔性,與仙界的青草相觸,竟開出細小細小血紅色的花來。
月沫的眼角有淚光漣漪,卻沒有掉下來,傷心到極處,嘴角卻扯出一抹比紅花還要絕美的笑容出來:“我當日救你,隻是為了救你而已。我豈不知道神妖有別?就算你肯,我也未必願意。隻是‘神妖有別’這四個字由你說出來,卻是格外絕情了些。我急著來看你,無非是想確認你重生之後過得好不好,是否有何不妥之處,並非有其他非份之想。不料,重華太子卻視我為洪水猛獸,反倒顯得我自作多情了。今日我已得見重華太子,也算還了心願。從今往後,若無什麼特別之事,也不必再往來了。以免你高高在上的仙界太子沾了我這妖女的邪氣。”
她故意稱重華為仙界太子,而並非神君大人。
重華聽了她這話,臉上有了一絲羞愧之意:“重華有負於月沫公主,自知不該。月沫公主海量,重華銘記在心……”
月沫打斷他的話,不願意再聽他囉嗦下去:“你負不負我,我無所謂。因為在我看來,你雖然是神君大人轉世,但卻不是神君大人。”
說罷,月沫公主右手捏了個火訣,中指和大拇指輕輕一彈,重華腳下的糖葫蘆連水晶盒一起,化成了一道輕煙。她最後看了重華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仙宮。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眼淚如天河洪水決堤一般,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