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出生就跟著爺爺奶奶在香港生活,父母在北京有他們自己的生意,一年才回香港幾次,無暇顧及我這個兒子,爺爺奶奶也有事業要打理,所以,始終都是家裏的傭人來管理我的生活起居。我原本是程家的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再加上家裏優越的條件,爺爺奶奶總是刻意讓我與其他孩子保持距離,所以,我幾乎沒什麼朋友。
直到,程雲沐來了程家。
那時我還小,爺爺讓我叫他哥哥,我便叫了,根本沒去仔細想這個稱呼的真正含義。
程雲沐大我兩歲,我們有共同的愛好,趣味相投、性格互補,所以相處十分融洽,他盡到一個哥哥應盡的責任,保護我、照顧我。兒時,我的性別認知有些模糊,所以,我一直拿他當我今生的唯一。隻是,才幾歲的我,並不能理解這個“唯一”的含義。
小學時,起初我還在香港念書,和程雲沐在同一所學校,可爺爺想讓我從小就能有一個良好的生長環境,為的是將來可以繼承他的產業,於是,他決定把我送去倫敦,因為我的外公外婆在那裏。
臨走之前,我和程雲沐躺在一個被窩裏說了許久的悄悄話,我們的初吻,就在那夜獻給了彼此。
在倫敦上小學的那幾年我沒回過香港,盡管我們兩個經常視頻、通電話,互訴衷腸,可我仍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想著我和他共同度過的童年時光。我這才發現,我是如此的想念程雲沐。
與其說是想念,還不如說是寂寞。他的劍眉星目,總是在我的夢中出現,我的同學、鄰居,還有很多與我同齡的孩子,我從沒發現有哪個男孩會像程雲沐一樣的好看。如今,我偶爾也會翻看我們兒時的合影,我想,“美麗”這個詞彙用在男人身上,實在太殘忍了,或許,這個詞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如果程雲沐是一個女孩子那該有多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愛著他了。所以,當一個男人逐漸“美麗”的時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或許,是一個悲劇正在悄然醞釀之中。
外公由於一場大病,健康每況愈下,外婆要照料外公,對我也力不從心。於是,爺爺接我回香港讀中學。天知道我有多麼的興奮,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我一夜沒睡,並不是因為皇仁中學是香港最好的男子中學,而是因為,我終於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了。
在機場見到程雲沐的那一刻,我懸了幾年的心,終於踏實了。他的容貌有了些許的變化,脫了幾分兒時的稚氣,增添了幾分成熟的棱角,但一雙大眼睛依然如故,在那深黑的眸子裏,我仿佛看到了我們從前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們在天台,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相互依偎著坐了一整夜。我和他還是如以前一般,喜歡倚靠彼此的肩膀。
程雲沐說,他之前也在皇仁中學讀書,一天,他被同學偷偷拉出去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班上有人向老師告密,當老師帶著幾個家長趕去飯店包房的時候,剛好看到喝醉的程雲沐正拉著一個男生告白。從此,不僅是老師、同學拿他當怪物看,家長還聯名寫信給校長,請學校開除他。程家是香港的名門望族,此事一傳開,爺爺頓覺顏麵盡失,用皮帶把他打得半死,皮帶都差點斷掉。自此,程雲沐生了一場大病,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再也不肯去學校了。爺爺無法,隻得請家庭教師單獨給他上課,並且買通了記者,程家大少爺是GAY的消息這才沒流傳出去。從那之後,爺爺奶奶都對他不理不睬。他就像是一個透明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得毫無價值。
程雲沐說完了這些,我不禁為他感到心疼,他的心裏這麼苦,卻沒人能體諒他,他是我的哥哥,我怎能丟下他不管呢?這些苦處,他從沒對我說過,隻獨自默默承受。
自從回到了香港,我就像變了一個人,開朗、健談,積極向上,我的成績始終很優秀,除了程雲沐,我仍是沒有朋友。爺爺奶奶有公司要忙,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我和程雲沐越來越形影不離了。
每到周末,我和他都會外出,澳門、深圳、廣州,總之,不管去哪兒,他的身旁一定有我,我的身旁一定有他。我和他也會逛街、shopping、健身、看電影、唱KTV,或者練習彈鋼琴,我和他就像雙生的花朵,離不開彼此。
就在我和他的關係升溫之時,一個晴天霹靂突然而至。
偶然一次,聽見了爺爺和父親通電話,我這才知曉,原來程雲沐是我同父異母的親生哥哥!是父親出了軌,後來得到母親的原諒,又重新回歸家庭,程雲沐的媽媽生病去世後,爺爺就接他回了程家,母親也默許了。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我以為,他是程家領養的孩子,萬萬想不到,我和他的骨子裏,都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於是試著去冷落程雲沐,可終究硬不下心腸,因為我真的離不開他。
在我們疏遠的這幾天,我和他都很痛苦,我決定告訴程雲沐事情的真相,他如我意料中一般,也是無法接受。最後,我們兩個商量,私奔,離開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