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點鍾，是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時刻，夏曉初在收銀台錢坐了好幾個小時，剛想站起身走一走活動活動筋骨，門上掛的風鈴在叮當作響，又有客人推開店門走進，她隨口打招呼道：“歡迎光臨，請……”
還沒把下句“隨便挑選”說出來，待看清來人，夏曉初頓時傻了眼，周身上下僵硬不堪，腿腳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怔怔的看著他，恍如隔世。
眼前的人容貌沒有變化，一如大學時那樣的陽光帥氣，夏曉初想起去年在J市醫院的匆忙一眼，他與他懷孕的妻子攜手而行，她沒敢出現在他麵前，為此，她還大哭了一場。她仍然清晰的記得，他年輕時的模樣，他是她心頭的白月光。
夏曉初的嘴裏不自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楊穆晨！”
他顯然也是很驚訝：“曉初學姐。”
聽到他叫著自己的名字，夏曉初幾欲落淚，這明明是她從前朝思暮想的場景，如今，卻顯得格外諷刺。他已娶，她已嫁，兩人都已不複當初的容顏。
夏曉初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穩些：“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太太的娘家是本地的，她生了孩子就一直住在這邊，我也陪著她一起過來。”
“哦。”縱有千言萬語，卻如鯁在喉，一個字也說不出。
楊穆晨看到了她微凸的腹部，已然明了：“曉初學姐，你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嗬嗬，去年夏天。”
幾句問候之後，兩人相對無言。
夏曉初暗暗的著急，曾經朝思暮想的人，現在就站在眼前，怎麼居然連可以聊天的話題都找不到？真是笨啊！
“你……”
“你……”
兩人都笑了，一起說道：“你先說。”
夏曉初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還是你先說吧。”
楊穆晨問：“曉初學姐，你不是在J市上班嗎？怎麼會來到這邊開小店呢？”
“哦，我是幫朋友看店的，當個代理店長。”
“那，J市呢，你還回去嗎？”
“當然回啊，我隻是因為孕早期不太穩定，所以請了假休養而已，等差不多穩定了，還是要回去上班的。”
楊慕宸的臉稍稍泛紅：“汪圻沒在嗎？”
夏曉初很意外：“你們認識？”
“我和我太太經常來店裏買東西，一來二去和老板也算相識了。哦對，我定了一個八十公分的哆啦A夢玩偶給我女兒，汪圻說這幾天會到貨，所以我就先過來看看。”
他的女兒……夏曉初又是莫名的心悸……
但她的臉上仍是掛著微笑：“汪圻去單位開會了，大概要明天才回來。我可以幫你查查訂貨單，看看你的玩偶到了沒有。”
夏曉初手忙腳亂的拿出訂單本，內心的澎湃難以言喻，就連翻頁的手指都在顫抖著。
楊穆晨看出了她的緊張：“不著急，我明天過來也是一樣的。”
“你……你再等等吧，再等等，我馬上就能查到了，很快的……很快的……”
“真的不著急。”
“拜托你就等一下，再等一下行嗎……”說著，夏曉初那強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掉了下去。
楊穆晨見狀，慌手慌腳的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曉初學姐，你別這樣，都過去了，不是麼……都過去了……”
他不說話夏曉初還能好受一點兒，他越勸，她哭得就越厲害，到最後幹脆伏在收銀台上，哭的肩膀發抖。
小貞幾個人不明所以，還以為夏曉初受了欺負，拿起掃帚就衝過來。
夏曉初擦擦眼淚：“小貞，我沒事，你們去忙吧，我就是……我就是碰上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開心而已……”
待小貞幾人轉身去招呼其他顧客，楊穆晨意味深長的對視夏曉初，輕輕感歎：“曉初學姐，你發給我的郵件，我每一封都有收到，剛開始的時候還挺欣慰，認為自己出了國還有人惦記，也經常回複你，可後來就越發覺得，那就像是一種負擔，你的言詞讓我無形之中生出許多壓力，所以，就幹脆假裝沒收到，也不想回複了。你知道麼，當我聽說你結婚的消息，我就好像是放下了一個懸掛多年的心理包袱，寬慰極了。”
夏曉初抬起驚詫的淚眼看他：“你知道我……”
楊穆晨笑笑：“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裏，我隻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因為我根本無法對你做出任何回應。”
他坐在她的旁邊，擺弄著手指，緩緩道來，他話語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的心上翩翩起舞，久久的盤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