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總督府的兵馬訓練有素,步調一致地行進間,戰馬嘶吼,刀戈相向,氣勢森然而凜冽。
獨對上千府兵,張潯麵目冷峻,神色不改,握緊了拳頭寸步不讓。
身後的王亮等人,猶豫了會兒,紛紛上前,站在了張潯的身邊,與他一起麵對著總督府的兵馬。
受到感染的清源百姓,開始挪動著腳步,一點一點地壯大著伸冤的隊伍,堵在府兵麵前。
楊業終於動容,眉頭不經意之間輕輕挑了挑,猶豫了下,然後揮手製止身後的府兵,然後喚來吳大壽,“吳大人,移步公堂吧!”
深深地看了張潯一眼,楊業帶著他的親衛隊,繞過出殯的隊伍,在吳大壽的帶領下,走進了清源縣的公堂之上。
捕快一邊,府兵一邊,公堂上兩隊人馬對立而站,彼此虎視眈眈。
“楊總督請上座!”吳大壽拱手道,然後自覺地坐在了旁聽的位置。
楊業沒有與他客套,直接走到上首坐了。望著堂下的王妍兒等人,說:“將此事詳細說來,本督答應給你個公道。”
王妍兒梨花帶雨地將事情完整的敘述一遍,念及傷心之後,忍痛說完之後,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哭著軟到在謝思煙的懷裏。
“可我聽說我麾下的兵頭已死,縱是他生前有罪,一條命也該還了吧!”說完楊業臉色徒然一變,眼神爆出一道精光,定在吳大壽和他身後張潯的身上,“但是衙門捕快當街殺害府兵,此事決不能饒恕,無論是按照朝廷律法還是帳中軍令,都罪該一死!”
死字咬地很重,滿是不容質疑的口氣。
“我不服!”張潯饒開吳大壽臃腫的身子,站出來說道:“猴三兒是路見不平,仗義出手,雖是有罪,但情有可原,罪不當死!”
楊業還未說話,另一邊的楊世銘跳出來,一副奸險狡詐的嘴臉,反駁道:“此言狗屁不通!想我總督府轄下的府兵去征召勞力修建天子行宮,乃是聖上的旨意,一切舉止皆都符合規矩,並無什麼不妥當之處。就算是過程中動作粗莽了一些,但衙門捕快與王家非親非故,素無瓜葛,他仗的是哪門子的義?!何來情有可原一說?!”
“你!”張潯氣的梗起脖子,對於楊世銘的花言巧語,一時之間無法辯駁,心裏有氣,卻憋著發不出來。
看著張潯怒火攻心的模樣,楊世銘心裏懷恨著與他之前的諸多過節,故意誇張地嘚瑟起來,展現出興高采烈的樣子,斜眼還盯著謝思煙看去,炫耀著勝利者的姿態。
“奸詐小人,我揍你姥姥!”張潯怒發衝冠,身子猛地撲過去,揮起鐵拳,要揍楊世銘。
“砰!”
上首的楊業重重一掌拍在判官桌上,喝道:“張侍郎家的公子好大的威風,想在公堂之上動手宣威麼?!”
謝思煙將王妍兒交給王亮照料,上前拉住張潯,朝他搖了搖頭,勸說道:“不可衝動,你此番要是動手,才是真正陷猴三兒於危險之地!”
楊業哼了一聲,然後宣判道:“我總督府按例賠償王家,厚葬老人。衙門捕快猴三兒當街殺害府兵,罪該一死,明日街頭問斬!”掃視堂下眾人,又問道:“誰還有異議?”
張潯咬緊鋼牙,將目光投向吳大壽,希望這時候唯一能出聲辯駁的他可以站出來說話。
但吳大壽隻是擺弄著官服衣角,將頭埋得低低的,實在無話可說。
張潯氣的跺腳,狠狠瞪了楊家父子一眼,然後不等宣布退堂,撇下眾人,獨自一人走了出去。
走出衙門,張潯一拳頭砸在牆上,上麵裂紋蔓延,揚起粉塵碎屑應聲掉落下來。
謝思煙一路追著走來,看到張潯發泄的動作,心疼地牽過他的手,慢慢地替他的拳頭舒展開來,捧在手裏溫柔地揉著,嘴裏勸慰道:“你這樣作孽自己,對猴三兒的事情毫無幫助。我們冷靜下來,總會想出法子救他的。”
“可是沒時間啦!”張潯眼眶泛紅,難過道:“那楊業心狠手辣,判猴三兒明日問斬,我們就算能想出法子,也是來不及啦!”
“來得及,一定會有法子的!”謝思煙捏起自己的衣角,輕輕地抹上張潯的眼角,用哄孩子一般的溫柔口氣,說:“你是男人誒,可不能隨便掉眼淚,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就還有希望!”
張潯偏過頭,眨巴眨巴了眼睛,“我沒哭,隻是有些急了。你說的對,著急沒有用,我們先回去想辦法,明天一定要救出猴三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