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離天很近，今夜似乎天氣不好，夜色陰沉沉的，空氣中有些悶。劍老借著夜明珠的光亮，和自己的影子作伴。
夜裏的聲音，哪怕是很輕如針尖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被清晰地聽到，更何況是說話聲？
劍老抬起頭來，一雙老而沉靜的眸中，是淡淡的疑惑。
這個聲音聽的出來，年輕很輕，並不是尋常劍閣來的客人。這些客人都是很有資曆的教習，或者一方隱者，擁有絕高的玄力——他們都有一個普遍的共性，年紀。
玄力高深到一定境界，畢然修煉時間極長，侵染這個世界的味道越深沉，或者孤傲、或者高冷、或者疏離……唯獨沒有膽怯。
膽怯這個詞，向來隻有年輕人才擁有。
劍老眉目舒展了開來，隻是很短的時間，也許隻有眼睛一睜一閉的時間，就想通了。他嘴角噙著笑容，心裏判斷著來人的身份：嗯，也許是哪個學院的弟子吧。
還是一個女弟子。
女子修行比男子艱難很多，需要克服的困難也很多，這麼小的年紀有資格進入玄道院，很是不錯。
劍老咳嗽了一聲，用難得溫柔的聲音，回答：“門沒關，小姑娘你進來吧。”
門口的光影一暗，一亮。
然後有人推門而入。
劍老從通道中出來，白花花的頭發和胡須，看著進來的人，他猜的沒錯，來人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眉眼看起來很漂亮，但是他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的眼睛——她有一雙適合學劍的眼神。
理智，犀利，純粹。
劍老對這小姑娘心生好感，他親近劍，自然更親近天生劍心的人。
小姑娘看起來落落大方，一身簡單的衣裙，頭發上有微微的濕潤，在夜明珠的折射下像是靈石棱角一樣璀璨。
哦，下雨了。這小姑娘是冒雨來的？
劍老在看著這姑娘。
這姑娘也在看著劍老。
她發現，這個劍老、自稱劍仆的老人，似乎和大家傳說中的不太一樣，但是有一點是相通的——他有一顆侍候劍的心，這劍心不是服從，不是仰望，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甘願寂寞；因為喜歡，所以做一切都是自願。
這姑娘看到他的一眼，就覺得他們是同類人，所以心生親近。
首先說話的是這個姑娘，她非常有禮貌，首先介紹著自己的身份，但是這之前，她朝著劍老九十度鞠躬：
“您好。我是新來玄道院的，聽說劍老您這裏有劍譜，所以來看看。”
劍老慢吞吞地走到小姑娘麵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回禮，是長輩對晚輩的：“你好。這裏的劍譜是整個大陸智慧的結晶，對所有愛劍之人開放。”
小姑娘輕聲道：“謝謝您。”
劍老微微一笑，笑容不好看，但是足夠真誠：“不客氣。”
小姑娘沒有直接去書架看書，而是在劍閣內巡視了一圈，然後目光落在一處，露出喜色，那裏有一個銅盆，盆裏有一些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