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見她眼底閃過的流光便知道她想起來了,漫不盡心的抬頭看著星星,悠然道:“兩年前你初來的時候,我在這深山老林裏已有三年,彼時正逢我與小七大婚。”
恩,百裏琅華偏頭想了想,緩緩點頭,恩,的確是這樣。
玄燁打了個酒嗝,悠然一歎,眼睛晶亮的看著星空,但是卻沒有焦距,顯然是陷入了回憶,“拜堂的時候我對小七說:兩年前的我過著刀口舔鞋、四處奔波、毫無牽掛、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如今有了你,我就有了未來、有了珍惜。”
百裏琅華聽著他這麼說,笑意溢出唇邊,輕輕的搖了搖頭,目光迷離,顯然也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接著他的話道:“恩,然後你們深情對視的時候,我非常煞風景的問了句:莫不是昔日裏長生樓真的待你這般不好?”
聽她這樣說,玄燁的眼裏閃過一絲睿智,毫無剛才醉酒一般的迷離,目光炯炯的看著百裏琅華,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大婚的時候,你還喚了我名字,而曜並未曾告知過你,我們的名字,你對我們幾人的了解,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多。我作殺手那些年,見過我的人都死了,何以你知道我就是長生樓的玄燁?
“我的確是長生樓的人,但是彼時長生樓早已覆滅兩年,那次滅門,隻有寥寥幾人逃了出來,全部金盆洗手、歸隱山林,我雖然活著出來了,卻也身受重傷,倘若不是沐七……”玄燁將尾音稍微拉長了些許。
溫柔如水卻聰慧剛毅的沐七卻有著那些古代柔弱女子所沒有的膽量見解。雖然不會武功、怕惹麻煩,卻不聲不響的救了重傷昏迷的玄燁,並將他藏在自己的閨房內養傷。
玄燁醒後,盯著沐七小姐的眼睛茫然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救了,他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所以非常讚賞沐七姑娘的膽大與機智。
但因為身份敏感,江湖上所有人都在通緝長生樓的人,所以他決定還是要殺人滅口的。可是身受重傷,他動都動不了,怎麼殺人滅口?無奈之下他便決定先留著沐七的命,對她隱瞞身份,等傷養好了之後再殺人滅口。
結果,他這一養便是一個多月啊,玄燁養傷期間,沐七深知不能節外生枝,讓外人發現蛛絲馬跡,所以便是夜夜與他同塌而眠,中間擋著一層被褥而已。
等他能下床走動,準備殺人滅口的時候,然後卻不料人家沐七姑娘一臉淡然的丟給他一塊牌子,可不正是象征他長生樓玄字輩第一殺手的令牌麼。
玄燁看著對麵沐七姑娘一臉的波瀾不驚,忽然間感到有些好笑。覺得自己有些白癡,從此,他便心安理得的在沐七姑娘的閨房養傷。
畢竟,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若是真的圖謀不軌,便也不會多此一舉的救他。想到這裏,玄燁搖頭笑了笑,思緒有些複雜,他現在是慶幸長生樓消失的,若沒有那場變故,他又怎的會遇上沐七?抬眼對上百裏琅華平淡無波、又好似洞悉他一切的眸子,玄燁嚇了一跳,不知怎麼的,微微有些不自在,怔了怔,似是試探、又好似是不經意般的轉過了頭,歎謂道:“長生樓明帝不知所蹤也就罷了,暗主竟也了無音訊,莫不是真的死在了天宗府手下?那般絕代風華的人,死了倒真是可惜啊。”
十年前長生樓遭逢重大變故,因為接了不該接的單子,殺了不該殺的人,所以一夜間被人炸了老巢,雖然無太大的傷亡,但是樓主死了,長生樓一時間沒了主心骨,誰都不服誰,各自為政,猶如一盤散沙,。
一夜間被人炸了老巢,滅了樓主,長生樓在江湖上早已淪為笑談,這比被滅門還要不堪。玄燁猶記得那年他不過十五,便已是玄字輩裏的佼佼者,
僅存的兩位長老靠著樓主留下來的長生令,以報仇雪恨、重振長生樓為名召回了所有在外的殺手、死士。
長生樓昔日裏一些說得上話的主事兒跟頂級殺手都聚集在一堂,大廳裏龍蛇混雜,煩亂不堪,討論者立門主一事兒,全然不把兩位長老凡在眼裏,也是,他們之所以肯回來,不過是想要趁這個機會向長老發難,搶奪門主一位罷了,玄燁跟玄字輩裏幾個交好的殺手獨立一處,冷眼看著那些人勢力不堪的嘴臉。
忽然,‘碰’的一聲,整個門彈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轉身看向門口,發現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白衣身形挺拔、雙肩瘦削,絲綢般的頭發半垂在腦後,麵無表情,眸色清冷的睨著屋子裏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