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蘇月茗才伸出手來,這三個月的忙碌讓她手上起了薄薄的繭。可是,在袖口以上的肌膚,都是光潔粉嫩,吹彈可破的。
下意識地拎起裙擺,蘇月茗朝著拂冉茶樓的二樓走了去,一個大膽的猜想開始慢慢在她心底滋生:難道,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會有這般大膽的猜測,蘇月茗自己也唬了一跳。可是,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裏,一般小家小戶的女兒家都是念不起書的。就連王劉氏,她認識的字恐怕也不多。更別說,像小香那樣的丫鬟,估計要她寫自己的名字都是難事。
所以,蘇月茗之所以會有那樣的猜測,並不能說是毫無根據的。
拂冉茶樓原本就有女客來的先例,再加上蘇月茗一身的奴仆裝扮,所以她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小二掛著職業性的笑容給蘇月茗倒了一壺茶,也不開口問她要吃些什麼便急急忙忙地走開了。
明眸忽閃,蘇月茗撿了茶杯,換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了。
冷眼瞧著對麵那一群吟詩作對的書生,蘇月茗腦海裏猛地浮現出一段話:古來文人者,好色者頗多,天賦敏感,地賦多愁,世賦多情,人賦多憂;喜歎紅顏命薄,歎知己難求,歎抱負不成,歎愛恨不休。為澆愁,或沉溺於燈紅酒綠,爛醉於花天酒地,或流連於煙花柳巷,揉懷於風花雪月。酒醒柳岸,曉風殘月,卻也成一時之風流,領一代之風騷。
這話的出處自然是尋不著的,蘇月茗原本想著在這氛圍之中,也許能讓自己想起些什麼來。卻不料能見的,隻有幾個酸臭書生在這裏飲酒對詩,然後互相抱拳稱讚的醜態。有更甚者,趁著酒酣耳熱之時,對樓下路過的女子指手畫腳,當即就滿口的豔詩豔辭來。
微微動了動身子,蘇月茗便打算起身離開。這個時辰了,若還不回去,要是小少爺醒了,可就麻煩了。
不料蘇月茗才微微側了身子,便瞧見那幾個正在飲酒的書生全部起了身子,一下子湊到了二樓圍欄之上,嘻哈笑鬧起來。
方才那個油頭粉麵,滿口豔詩豔辭的書生把白玉骨扇往手裏一合,扯開嗓門朝樓下大街上喊了起來,“斐然兄,斐然兄……一起上來喝兩杯吧?”
隱約能聽見樓下大街上有人應聲,蘇月茗微微側耳,卻聽不真切。就在她抬眼的那一瞬間,一位長相俊美,麵如滿月的少年疾步奔了過來。
不對,應該說,他是蹦著上樓來的。
蘇月茗目光詫異的落在少年的臉上,他約莫十七八歲,一身水墨藍底邊的長袍,腰間係的是紫金鎏邊的腰帶。烏黑的發絲一字不苟的梳至頭頂,依舊是水墨藍的發帶,靈動地跟在他身後翩然。胸前正中掛著一個金黃的長命鎖,在他有些起伏的動作之下,發出輕微碰撞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