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七和言夜離開小屋,領著眾人折返的時候,架在湖上的石橋隨著他們離開的腳步慢慢消失。湖麵再度凍結成冰,非魚站在窗前似笑非笑地望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牆上白光一閃,鏡子之中,赫然映出了雲褚的臉。
“虞非。”
“三太子。”化名“非魚”的虞氏後人這才回首,望著雲褚,傾身行禮:“言夜所愛,我已探明。”
鏡子那頭的雲褚悵然垂眸:“果然是她?”像是為了確定什麼一樣,又問,“無底洞中,你看到她的最懼之所,可是墓室?”
“是。”
“那便是了,我果然沒有認錯……”雲褚喃喃自語,隨後下達命令,“言夜的性命暫時留下,你要做的,就是加快他墮魔的速度。虞非,你可知,我已經不願再等了……再等下去,雪鳶的魂魄隻怕是遍尋不見了……”頓了頓,又加重了語氣,“無論如何,護墨七周全。”
“三太子仍在籌備複活大典麼?”虞非眨眨眼,有些為難,“但永失所愛的詛咒已經結下,她若不死……”
雲褚沉默下去。曾經,狐王駕崩之時,他無法阻止她被封入墓室陪葬,寧願與繼位登基的父王大鬧三日,得到永失寵愛、被送入北黎為質子的結局。如今終於見到並未身死的她,他又怎忍心親自下手?
敏銳地發覺了問題所在,虞非徑直問道:“三太子與她,是何關係?”
“過往之事,以你的探知能力,總會知曉的。”話雖這樣說,雲褚還是坦言道,“她曾經,也是我狐族的七公主。若非父王逼宮奪位,你的主上,便是她,而不是我。”
隻有輕微的驚訝閃過,虞非很快笑了笑:“既然如此,我還有一法,既能讓言夜一嚐永失所愛的苦痛,又能保全三太子想要保全之人。”
他已在那名為穀雨的女子體內埋下四季蠱,她的身體狀況將時刻受他控製,這樣的話,就不怕有人會破壞他的計劃了。盡管這蠱最初會有些不受控製,但也逃不出他的掌控範圍。
在虞非和雲褚二人商議計策的時候,言夜和墨七一行人已經走出了羊腸小道。冬意早已消散,季節與氣候都恢複了正常的狀態。回到鎮中的時候已是中午,幾人返回客棧簡單吃過午飯之後,墨七去客棧外散了會步,回來的時候,被慌慌張張的江遲攔住。
“墨樓主,穀雨那丫頭昏過去了……”
墨七一聽,秀眉微蹙,也顧不上其他,快步衝了進去。
二樓最靠近樓梯邊的房間外圍滿了擾煙門門人,墨七撥開他們進了房間,一看到穀雨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臉色倏地就變了。
言夜站在床邊,原本在向穀雨的丹田輸送內力,但是,她的體內似乎還存有另一股力量,一直在抗拒著他的內力。他回頭看到墨七擔憂的目光,手頓了頓,眼神驀然深邃起來。
墨七停在他的身邊,疑惑地看了看手腕,桃木鐲一陣發燙,還有紅光微微閃爍。她這些天在言夜身邊待著,已經被燙得習慣了,如今也隻當是言夜的忘心蠱在暗中作祟,既然看言夜沒有發作,便也沒有再管。
整頓了一下思緒,言夜皺眉看著尚在昏迷中的穀雨。她的身體機能並無大礙,但體內莫名的一股力量在排斥他的內力,他懷疑,這正是非魚做的手腳。
“非魚來者不善。”
得知穀雨命無大礙,墨七終於放下心來,淡然回應著言夜的警覺:“非魚乃天賦靈根之才,自有自己心念,即便認雲褚為主,也不會聽之任之,由雲褚隨意驅使。他究竟是雲褚之人,還是我墨七之人,尚無定論。”
她一貫用人以疑,疑人善用。她沒有阻止帶非魚同行,隻不過是因為他尚有價值罷了。早先便說過,她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對於利用與被利用早已看淡了。即便他是雲褚派來的,她也可以順藤摸瓜,將雲褚找出來。
言夜眼裏結成的寒冰卻越發深了,他不同意她的觀點,因為他早就暗中觀察過,非魚並未生反骨,隻怕是極難籠絡。但他也不多言,隻靜靜聽著。
想了想,她又道:“既然穀雨之事與非魚有莫大關聯,那便正好叫江左護法辛苦一趟,將她送去鎮東讓非魚治療。我即刻前往青雲崖底,采集紫草。”
“我隨你去。”他拂袖起身,吩咐過江遲之後,同她一道來到了青雲崖底。
原以為不過是采集區區幾株草,頂多一個時辰定能往返。但是,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青雲崖底布滿綠植,放眼望去鬱鬱蔥蔥,要從這一片盎然的生機中尋得特定的植物,看來不花費一番時間,是無論如何也做不成的。
墨七大致掃了眼青雲崖底的地勢。總的來說,這一帶的地勢很是平緩,既已是崖底,也就不存在什麼危險的懸崖峭壁。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草木掩蓋之中可能存在的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