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夜之所以極少使用止寒劍法的後幾式,正是因為這快如閃電的第一式便能直取人性命。因此,在止寒劍化作白光倏然刺下的時候,虞非甚至來不及防禦,頭冠就已經被這猝不及防的劍氣劈做了兩截!
他顯然有些難以置信,卻沒有心思思考其他。他隻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周身靈力都彙聚至胸前,用來抵禦墨七這致命一擊——
他隻想著墨七使出這樣充滿殺意的一劍定然是要致他於死地,卻沒有精力去注意到她如今持劍的手是右手,而不是殺人時才會用的左手。
手持止寒劍的墨七從白霧破隙中現身,逆著陽光,就好像是背後張開了金色羽翼的戰神一般。
吞吐著淩厲劍氣的止寒劍直逼虞非的心口,他連連倒退,靈力甚至還來不及凝聚,手指還在試圖結印。但當墨七的腳落在地麵上的那瞬間,他所有動作也跟著僵住了。
勝負已分。
白光霍然斂滅,止寒劍尖不偏不倚地抵在他的心口,將他的衣裳微微按塌下去。
墨七清秀的臉上沒有絲毫勝者該有的驕傲,右手持著止寒劍,一動不動地盯著微微錯愕的虞非,朱唇輕啟:“帶我去祭塔。”
劍尖雖然沒有再往前,但劍氣一旦騰起,他必死無疑。他隻當她使不得青凜劍法,便一心隻想要困住她,拖延住她的時間,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能使出止寒劍法!
這一點,他的確是太大意了。
“帶我去祭塔。”墨七重複了一遍。雖然在這裏殺了他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她擔心自己再趕去祭塔就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她還需要他的幫助。
虞非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揚起,靈氣十足的眼裏尚倒映著陽光閃閃發亮,俊秀的臉上卻染上了一層頹敗的傷感。他望著麵前拿劍指著自己的女子,突然明白了雲褚為何會希望那給言夜的最後一劍是由她親手刺下的了——這,才是真正的永失所愛啊。
墨七幹淨利落地收劍回鞘,沒看到她邁步,她的身體就已經出現在了虞非的麵前。她伸出手指,用一種奇怪的手法,飛快又準確地封住了虞非的幾處大穴。
這一封,相當於是阻塞了虞非體內大部分的靈力流轉。她還想要利用那剩餘的小部分,來縮短從此處去祭塔的路徑。
重獲自由的少年驀然苦笑起來:“阿七,你不殺我,隻是因為要利用我,去救言夜?”
“你接近我,不也是為了利用我,去刺激言夜體內的忘心蠱麼?”墨七卻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裏帶著洞徹一切的淡然,“我們如今不是一路人,互相利用總好過互相傷害。”
“若有一日,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又當如何對待?”
“哦?”墨七卻一揚眉,笑出了人中之鳳的傲氣,“那就要看……你那時同我是否是一路人了。”
天賦之才的虞非聞言一怔,對上墨七的眼神,忽然了然地笑了起來。笑完,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好,我帶你去祭塔。”
她任由他拉著,手裏止寒劍漸漸捏緊了——言夜,你可千萬要等到我啊。
星璀林中如永夜一般,天靈之力彙聚成點點星光,掛在這“夜空”之中閃閃發光。在這無瘴無蠱的防禦之林中,一座銀白的祭塔高聳入雲。
一道光芒閃過,祭塔前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是青黛色,一個是月白色。青黛色的那個手裏持著一柄靈力充沛的長劍,一站穩便開始打量起周遭景象。月白色的那個卻像是有些疲憊,腳步都有些發虛,斜倚在了摻雜了銀白色靈石鑄造而成的祭塔上,呼吸有些急促。
墨七掃了一眼,知道這是自己封住他部分經脈的緣故。但因為不知道他真實身份,也不能就這樣貿然放了他,平白給雲褚增加這樣強的戰力。
“你留在外麵,我進去看看。”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安全的事總是讓別人去做,危險的事總是自己一人去做。
虞非一聽,也顧不上身體的疲憊,趕緊上前攔住了她:“別去!萬分危險!”
別看這星璀林的無毒無蠱,但在這共有七層的祭塔裏,下六層布滿了冤魂厲鬼,直到最頂上的那一層才是雲褚所在的位置。
但墨七除了上去,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走之前,她想了想,既然這星璀林之中、祭塔之外沒有任何危險,索性就把虞非剩下的穴道都給封了,也免得他跟著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提著止寒劍,頭也不回地推開了祭塔的門,背影孤單又寂寥,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