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煉沼澤，必死之地，遍地枯骨。隻是稍微靠近了入口，墨七就感覺到一股極其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的風裏滿是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虞非捏了個訣，稍微淨化了以他為中心的空氣，這才示意墨七同他並肩而行。
“等等。”墨七往前走了兩回，又折回入口處，在外麵的林子裏尋了兩根堅固粗壯、些的長樹枝，將其中一根遞給虞非，“走吧。”
虞非不解其意，猜測道：“……防身？”
要知道他在離原從來都是兩手空空地鑽來鑽去，突然給他一根樹枝，倒叫他不知道該怎麼使。他當武器試了試，橫豎直揮得風聲作響，最後“啪”的一聲，沒留神劈在一旁的樹幹上，徑直斷做了兩截。
聽到聲音的墨七恨鐵不成鋼地望他一眼，將自己手中的樹枝扔了過去，自己再撿了一根稍細些的：“沼澤之地，用來探路。”說著，就往前去了。
虞非快步跟上，緊跟在她的身後，進了沼澤。
比起星璀林是永夜來說，深煉沼澤要明亮許多，甚至一眼望去，無論怎麼看都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鮮花遍地，綠草如茵，阡陌小路處處連通。偶有翩翩而來的彩蝶，闔翅停在花蕊之上，采集著香甜的花蜜，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可怕之處。
“不知情的，還當是什麼人間仙境。”墨七沿著小路一麵走，一麵感歎。
“以腐肉滋養而成，自然是鮮美奪目。”虞非帶著七分嘲諷嗤笑一聲，拿樹枝趕走了那正在采蜜的彩蝶，看似不解風情，實是救它性命。死於這裏的人畜轉生不得，魂魄被困於沼澤之中，屍體之中皆是帶著怨念，這樣的花蜜若是采了，哪怕是千年的蝶精也要折損許多壽命。
走在前麵半步的女子回首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眼裏卻帶了些溫柔的笑意，算作是對他這個行為的讚賞。
哪知還是晚了一步，那彩蝶被樹枝驚得飛了起來，卻沒飛多遠，便僵硬了翅膀，直直墜落下來。仿佛有輕微的一聲響，彩蝶小小的身子落在如茵的綠草上，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重量，也連同那一塊的綠草一道，慢慢地陷入了沼澤之中。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彩蝶便已消匿於沼澤之中，隻留下一個小小的黑灰色空地，那是剛剛吞噬過獵物、還沒來得及長出新的綠草的沼澤。
那簡直是觸目驚心的一刻。她默不作聲地看完，幽幽歎道：“命數如此。”又想起言夜，不由得擔憂起來。如今放眼望去，別說人，就連人影、連頭發都沒有，她去一趟無妄河，幾乎耽擱了兩日的時間，言夜本就比她早來，也不知是取得金葉牡丹回了祭塔，還是已經……
她想都不敢想。
因為除了植物之外沒有任何的活物，深煉沼澤裏安靜地可怕。耳邊回響的是虞非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她即便是說一句話，就感覺可以傳遍整個沼澤地。她自然是不敢大意，拿樹枝小心翼翼地探著前麵的路，擇一塊堅硬的土地，才敢下腳。
如此又往裏麵走了一會，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在麵前的道路上，並未留意到身後的少年慢慢與她拉開了距離。直到鼻翼間再度縈繞了那腐敗的氣息，她才頓了頓足，回頭看了一眼。
虞非走到這裏，隻感覺呼吸都有些難受。用以淨化空氣的訣已經維持不下去了，他發現越往裏走，五靈之力越弱，興許在沼澤的最深處，根本就是不存在任何力量的——這些可怕的沼澤，竟還能吞噬天地靈氣。
看出了虞非不怎麼好的臉色，墨七又順著原路折返了幾步，並沒有問他怎麼了，而是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