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醉對這個地道確是熟悉到一定境界了,帶著墨七直往石壁上衝。墨七眼睜睜望著她消失在自己麵前,上前觸了觸牆麵,入手堅硬,哪裏像是可以穿過去的樣子,一時間著實有些無可奈何。
不一會,白裙的女童從石壁那頭穿了回來,望著她嘻嘻地笑。
這模樣與性格的變化,墨七見過幾回也是熟悉了,也不似頭一次那般詫異,倒是認真詢問起來:“是二姊麼?”
女童驚喜地睜大了眼:“阿七竟認得姊姊?”說話間,女童霍然成長起來,幾番變化,成了一位二八年華的少女,“姊姊思念阿七和沈郎,一時遺忘了自己。”
若是沒有這份思念作為執念,隻怕就連她也要消逝於這沼澤之中了吧?
墨七望著好久不見的親人,幾番哽咽,終是破涕為笑:“二姊倒還是那樣美麗,阿七卻已是老了。”
“哪裏老了,在姊姊麵前,便還是個孩子。”二公主溫柔地笑。
“阿七帶二姊出去。”墨七試圖上前牽住她的手,卻從她的手上一晃而過,這才回過神來,眼前的這具軀體不過是個虛影,離了碎彩匕的本體,怕是哪裏也去不了。
“姊姊在這裏待了多少年,有多可怕,自是知曉,隻怕是出不去了。”二公主不是個怨天尤人的人,能在這樣充滿怨靈的環境裏依舊純白如初,足以見她心之赤誠,無欲無求。生怕拖了妹妹的後腿,連唯一的離開機會都舍得放棄。
“還請二姊暫時歇息,阿七一定說到做到。”
二公主平和一笑:“也好。”就此隱去。
恨醉出現的時候,頗有些無奈。墨七倒隻是淡淡一笑,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因執念而存在與天地間的衛蓉。
若是執念消失……
她沒有再想。
眼前是堅固的牆壁,微弱的陽光灑進地道之中,映得她的臉白皙如玉。她退了半步,轉身:“我穿不得牆壁,還有別的路麼?”
“若是沿著路走,一輩子也走不出去的。”黑裙的女子搖搖頭,淩人一笑,傲然的表情回歸眼神之中,但舉手投足依舊對主人畢恭畢敬,“區區牆壁,一擊即倒,豈不比走那些彎彎繞繞的迷宮要快上許多?”
“隻是……”
隻是,墨七擔心,這牆壁若是倒了,會不會影響上麵的沼澤?
仿佛看穿了主人的心思,恨醉曲起手指敲了敲牆壁,道:“這些不過是影壁,幻術結成的虛無的存在,擊倒了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於是在恨醉的帶領下,墨七擊倒了一扇扇的影壁,從地道的最外圍,一步步殺進了中心,最後,恨醉指著腳下的矮崖,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裏了。”
墨七低頭一看,隱約能看見矮崖之中有金光閃爍,想必那就是傳說中能開啟冥界通道的金葉牡丹了。
“這裏已經沒有幻術覆蓋了,沿著這條路一直旋下去,便能走到那朵花麵前。”
墨七依言,沿著那條路往前兩步之後,卻感覺身邊人並沒有跟上來。一扭頭,恰恰看見了她留戀的眼神,不由得腳步一滯:“恨醉?”
“我不能接近那朵花。第一次的時候,恰逢日出未出之時,險些就被送入了冥界。”
“與日出有何關係?”墨七感覺到恨醉知道什麼重要的情報,急忙追問。
恨醉奇道:“主人不知?金葉牡丹朝生暮死,在日出未出之時,冥界通道將會打開,一炷香時間後將會關閉。此後每隔一個時辰開啟一輪,如此往複,直至日落未落之時。”
不知為何,墨七忽然想起了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的那個疏淡的聲音。
“沼澤的深處,落日的盡頭……”
前半句若說的是金葉牡丹處於這沼澤之下,那麼後半句又是什麼意思?
隱隱約約有腳步聲在矮崖下響起,墨七一怔,忙道:“在此候我。”便沿路而下,徑直奔向金光的中心。
金葉牡丹一株植物也能成為靈器,連通冥界與人界?直到親眼所見,才知它果非凡品。隻見金光閃爍之間,那株獨一無二的牡丹傲然生長,片片花瓣都泛著無與倫比的靈氣,隻怕就連器靈恨醉看了,都要自慚形穢。
她款款靠近,長裙也隨著一步一晃。金光映在她無瑕的臉上,她就好像是普照的聖光之中,即將飛升的仙子一般。
冥冥之中像是在召喚她,她禁不住伸手過去。
身後有疾風襲來,她一個矮身,堪堪避過那突如其來的一擊,腿順勢往後一踢,持著白光一樣長劍的男子霍然飛身而起,輕盈地落在她的身側,白光刷地反手一收,右手便迅速攥住了她伸向金葉牡丹的手。
巫之瞳微微闔起,赤瞳與眼皮之間的弧度就像是一張嘲笑的嘴。
“言夜?”墨七驚詫。
言夜不言不語,右手一用力,將她帶離了金葉牡丹周圍。直到退到五步遠的位置,他才避之不及一般,即刻鬆開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