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裏,墨七眼睜睜看著虞非狼吞虎咽地啃完了三個大饅頭之後,不由得感慨一句——
這小子,戲演得也太足了吧!
等到女子收碗回去的時候,虞非才揉著撐得有些難受的胃,斜躺在床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阿七,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墨七點頭,又有些狐疑:“你真餓了?”
他艱難地坐起來,附在她的耳邊小聲道:“我在碗上附了一個破除任何咒術的小法陣,現在應該已經生效了。”
“你在吃飯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墨七倒是驚訝了,她一直盯著他,竟沒有發現他居然做了這樣的手腳。但是,“你附一個這樣的法陣,是為了什麼?”
“最初我還以為是你的直覺出現了問題,但很快又發現,她的身上附有一個咒術。”虞非小心地覷著門口,更加壓低了聲音,“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咒術,但是,她身上有咒術的存在本身便不是什麼正常的事情。”
墨七若有所思。
“但我們現在喝也喝了,吃也吃了,再沒有留下的道理了。若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模樣,我們不妨晚上再潛進來。”
“嗯……”墨七思索一番,突然打趣道,“虞非,潛入家宅,你這也禮貌不到哪裏去啊……”
虞非一笑,迅速往後一仰,斜斜靠在了床頭,故作可憐地哼哼唧唧:“唔……胃裏好撐啊,難受……”
墨七臉色一黑,扭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是那蒙麵女子剛剛進門。她便也順著虞非的話,起身道:“多謝夫人款待,這傻弟弟許久不吃東西,竟將自己撐著了……夫人這般心善,我們姐弟兩也無以為報。若是有什麼事可以幫忙,我們定然竭盡全力。”
女子眼裏像是出現了某種希望,卻又很快被壓了下去,搖搖頭,隻是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當撤則撤。墨七帶著吃撐了的虞非,再度表達過感激之情後,終於離開了小屋,蹲點在不遠處的樹林裏,一直待到夜幕降臨,再到夜深人靜。
當屋子裏本就微弱的燭光熄滅之後,墨七扯了扯虞非的衣袖,激動道:“熄燈了。”她站起來,卻因為蹲了太久,膝蓋都有些伸不直了,一不小心,竟是又摔了下去。
一雙手穩穩地接住了她,虞非說話時呼出的熱氣縈繞在她的耳朵上:“真不小心。”
夜色之下,兩人姿勢曖昧。天時恰好隱藏了虞非的臉紅,他望著墨七明亮的眸子,一時間竟有些心猿意馬。
“走吧。”墨七眼神一收,掙脫了他的手。盡管雙腿麻得很,卻還是要裝作沒有事情的樣子。
哪知走了好幾步虞非都沒有跟上來,一回頭,他竟然還在原地待著。
“你在做什麼?”她探身過去,輕聲詢問。
風裏帶來虞非的答話,帶著些掙紮:“我,我腿麻了……”
終於到兩人都恢複了正常,他們偷偷潛到窗戶下,發現窗戶並未關嚴實。這也是恰好,虞非使了個令人暫時昏睡的咒術,對墨七使了個眼神,兩個人堂而皇之地潛入了蒙麵女子的屋子。
一個響指之後,虞非指尖撚起了一團紅彤彤的火靈之力,以此照明,範圍要比普通的燭光要大上許多。二人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床,簾子裏,女子的呼吸聲均勻得很。
墨七遲疑了片刻,伸手拉開了簾子。虞非借機湊了過去,將火靈之力湊到了女子的麵前。
這一眼之後,兩人都怔住了。
虞非的法陣果然起作用了,現在的這張臉五官精致,已經很明顯不是白天看到的那張了。並且,這張臉,兩人的確見過,正是初初經過楓林穀時,被虞非一把捏斷脖子的怨靈,曾經生活在榆蔭鎮的采茶姑娘,衛蓉。
一時間,兩人麵麵相覷。
退回到樹林之中,二人沉默良久,墨七終究沒有忍住,開口提起了此事:“我記得,當時在楓林穀,衛蓉分明已經消失在你的手裏了。”
虞非自然也不會懷疑自己的能力:“是,她絕無逃脫的可能。”
衛蓉曾經說過,她與榆蔭鎮鎮長的義子薛其相愛,卻屢屢遭雙生姐姐衛芙阻礙,到最後甚至還被姐姐害了性命,代替了自己上了花轎。墨七細細地梳理了一遍衛蓉當初所說的故事,恍然大悟:“那這麼說,她其實就是衛蓉的故事裏那個奪了她夫君,還害了她性命的姐姐,衛芙?”
“大概是吧。”
“但是……”墨七欲言又止。
虞非卻了然道:“但是,衛芙看起來心地善良,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嗯。她指甲短而幹淨,手上又有很多細微的劃痕,想必是個醫女。醫者仁心,想必她不會這樣心狠手辣。”墨七想不通,又覺得自己似乎管的太多了,不得不自嘲道,“自己的事情還解決不了,我還管別人的事……罷了罷了,明日還是趕快去林雨鎮吧,不要再耽擱了。”
虞非卻沒有立刻答應,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顯然已經神遊天外。良久,忽然道:“不,不是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