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我都處理好了。”秦若若手裏扶著眼盲的男人，收到了陳懷笙探尋的眼神，耐心解釋道，“我不小心撞到了這位先生，他眼睛不方便，我送他去座位。”
被秦若若扶著的男人衝著前方微笑點點頭，算是回應。
“讓我來吧，你回鋪上好好歇息。”一向好說話的陳懷笙破天荒的強勢，徑直走過來挽住那男人的臂膀。
男人腳下那隻喚作天天的狗一聲不吭，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
秦若若忿忿鬆開手聽話回到自己的臥鋪上，心裏還有些不平衡，這狗真是快成精了，怎麼還學會了欺軟怕硬？
“先生貴姓？”陳懷笙引著那男人往他的住處走去，試探著打探。
男人嘴角勾了勾，完美的唇形配上下巴的曲線本該是副賞心悅目的風景，可此時卻怎麼看怎麼帶著一股頑劣。
“免貴姓楊，小師傅怎麼稱呼？”
陳懷笙抓著男人手臂的力道加大了幾分，“楊先生不是有眼疾？我好像不曾表明過身份，這句小師傅是從何而來？”
“小師傅扶著我的手腕上有一串核桃手串，身上還有很濃的檀香味，不是日日熏陶不會有這樣的效果。最重要的是，你的聲音和我之前認識的一位故人很像，他也是個和尚。”
楊先生像是沒有注意到手臂上的力道變化，無所謂似的往陳懷笙的方向轉了下頭，分毫不差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也算是緣分，出門在外不問法號，叫我陳懷笙吧”，陳懷笙鉗住他的手臂，麵上依然如沐春風，“不過我瞧著楊先生倒是不像眼盲之人，也許馬上這眼疾就會痊愈也說不定。”
男人歪了歪頭，爽朗地笑出聲來，“那就借小師傅吉言了。”
入夜，車廂裏靜悄悄的，隻有火車車輪壓在軌道的上，咣當當地一聲接一聲擾人心煩。
秦若若掀起窗戶上遮光簾的一角，她伸出手在虛空中對著天上的月撈了一下，恍惚間以為自己可以撈到一捧銀白色的月光。
離家裏越來越近了，這次回去要不要跟家裏人把一切都挑明呢？
如果挑明，又該怎麼說呢？就直接說，她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一點，知道他們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可是，秦家世世代代以捉鬼收妖為生，雖不見得有什麼真的神通，但到底對這些事還是明白些的。現在她身上的封印已經解開，那麼濃鬱的妖氣他們不可能辨別不出來，她又該如何解釋？
都說近鄉情更怯，秦若若歎了口氣，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句話裏的含義。
她忽然就想起多年之前，在梧桐山上的月泉旁，自己和獻生按照鳳殷的指點來修煉法術，那會兒的生活多愜意啊。
說起來，鳳殷和青龍在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她的父母，給她吃住，教她道理，愛她護她。也不知道他們回天界辦的事現在如何了？
秦若若放下遮光簾，心裏盤算著等上了大四時間空閑下來，得找機會回梧桐山看看。
她翻了個身，自嘲地笑笑，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景色該是早就變了吧。
合上眼，伴隨著紛亂的思緒和鐵軌的碰撞聲，秦若若慢慢進入了夢鄉。
不管她願不願意，那個她稱為家並且待了四年的地方終究是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