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沉沉睡去時,琅嬛掌門已在碧落閣的百年桐樹下坐了許久,久到雪白的裙擺被雪白的桐花完全掩住。
我那晚有想過為何夜半執劍掌門會出現在碧落閣之外的地方,許是有何要事急於離開,或者每逢佳節倍思親了,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是找蠟燭去的。
碧落閣中除去供奉仙帝的兩盞長明燈亮著,其他蠟燭全數不知所蹤。
這是建宮至今從未有過的事情,沒了蠟燭,對於每日讀書至深夜的執劍掌門,無疑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親力親為的雪涯真人找遍了每個存放蠟燭的地方,可是並未找到碧落閣的蠟燭。他皺眉,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暗暗無光的屋子。他運氣,轉瞬就到了琅嬛房前。
他抬手,遲疑了一下後敲門。無人來應,雪涯作罷,隻得回自己的房間去。
轉過廊的一瞬,他瞧見了那個坐在花簇裏的雪衣女子。
月光如瀑從枝葉間瀉下,落在她身上,斑駁陸離。
琅嬛緩緩睜開眼,聲音中聽不出是喜是悲,“我不喜歡點蠟燭。”仿佛,是帶著一點點的喜悅。
雪涯皺眉,收回自己要去開門的手,看著麵他而坐的琅嬛嗔道:“蠟燭隻點在雪涯的房裏,你也不喜歡?”
琅嬛抬眼看他,一雙眼明亮如星,一字一頓道:“不喜歡。”
雪涯也看向她的眼睛,兩人就這樣冷著臉對視著,像要用目光冰封了對方似的。
他終究先別過了視線去,轉身推門回房,無言可對。
她安靜淺笑,一朵桐花落在手心,釀成了最美的盛放。
流鶯告訴我那****勇闖碧落閣之事時,已是事發一月之後了。
她說她在琅嬛掌門的房裏休息時並未熟睡,隱隱感覺得到琅嬛掌門在為她傳輸真氣,還為她抱了暖爐來。
“說來也奇怪,琅嬛掌門屋裏不點燈,很是陰冷的。”流鶯從菱花鏡裏看我給她編辮子,一壁輕聲給我說著那天的事,“琅嬛掌門心很好,她應該真的不知道我登不上碧落閣吧?”
我心裏想著說來奇怪的該是雪涯真人,明知琅嬛掌門犯了規矩竟然不曾懲處。我莞爾道:“她定然不知道的,否則怎會教你涉險。”
流鶯暖暖一笑,大眼睛閃著光彩,“琅嬛掌門是好人。”
我莞爾,拿起桌上新折的海棠別在她美麗如瀑的發間,“好了丫頭,你的南溪哥哥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小丫頭紅了臉,轉身就來嗬我癢,“星熠師姐亂說!”
我伸長胳膊抓住她的肩,她一時無招敗下陣來,我笑道:“丫頭說師姐胡說,可你臉紅什麼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