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東的“南漪學堂”上空掠過一道黑影,停在了城郊的一處山洞。
璃兒端詳著一片漆黑的山洞不敢貿然進去,“姑娘既然來了,害怕什麼?”蒼老的聲音從洞內傳出。
隻聽“當”的一聲響,洞內有了光亮:“我也正準備去找姑娘呢,倒是讓姑娘搶了先,隻要不嫌我這裏破舊,咱們就進來談吧。”
璃兒在亮起燈光時就將洞內打量個遍,除了有一張石床和一張石桌外,遍地都是不知滿意與否的畫卷和不同質地的顏料。
鬼越倒還懂得幾分的待客之道:“我這一年四季沒一個客人的,便就沒有準備那些待客的東西。本想使個障眼法,想想姑娘的身份,隻怕一眼便能看穿,徒增尷尬。隻有一點開水,姑娘將就著喝一點吧。”
璃兒在心裏整理了一下言辭:“我們都能看出,你同阿蒙之間有著一絲道不明的緣分。但是你若不講清你的情況,我們實在放不下心讓阿蒙和你來往。”
鬼越輕笑了一下,“這些年,能有你們護著阿蒙,真好!”清了下嗓子:“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我看他非常熟悉。”
璃兒看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便轉了話題:“那你為何這麼長時間不願意入輪回?”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鬼越當年是城內很有名的畫師,一幅畫若是賣的貴時甚至可以賣到五兩銀子。一天來了一位女子,“你能幫我畫幅畫嗎?”鬼越抬頭就看見一位冰肌玉骨,儀態不凡的女子。就是這麼一眼,便讓鬼越誤了終生。
兩人海誓山盟,私定終生。原本鬼越的母親是不同這門親事的,但最後拗不過兩人,於是鬼越同這位女子便在相識後三個月成了親。
新婚燕爾,琴瑟和鳴,每天鬼越如浸在蜜罐裏一般。好景不長,成親後兩年,這位女子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鬼越的母親先忍耐不住了,請了大夫來診脈,確定這位姑娘無法受孕後,便立刻開始逼迫鬼越納妾。
鬼越因著自己承諾過永不納妾便一直未鬆口,一日趁著鬼越出門賣畫,母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軟硬皆施的逼走了這位女子。待鬼越回到家時,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當晚,那位姑娘托夢給鬼越,告知他,自己其實是一塊剛化形的芙蓉石,兩人的結合已是違反戒律,萬萬不能同他再誕下子嗣。因為他是八代單傳,不能因此斷了香火,不想再耽誤他了。
在鬼越一再的追問下,女子給出了承諾,說兩人一定會再見麵,就是這麼一個承諾成了鬼越不願入輪回的執念。
“所以你才會這麼喜歡畫石頭?”聽完這麼個故事,璃兒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感覺。說感動吧,可能會有一點,但很大程度上覺得鬼越太傻。不願意入輪回,以非常虛弱的魂魄狀態存在陽世,同時受到陰間和人間兩個位麵的排斥,隻怕接下來的三世投胎都不會順利,這樣值得嗎?
“覺得我傻?傻就傻吧,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奢望著能再見她一麵。”
璃兒覺得能打探的也就這些了:“我作為外人不做什麼評價,但是我希望你給我個保證,在同阿蒙來往時,無論最後你印證了他是什麼樣的身份,都不得傷害他一分一毫,否則我定叫你魂飛魄散。”
鬼越笑了一下:“姑娘的話,鬼某記在心裏了。”
璃兒點點頭,起身離開了。
等回到了“南漪學堂”,發現蒼術屋內還亮著燈,便上前敲了敲門。
蒼術虛弱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進來,咳咳……咳”
璃兒推門進去,便看見蒼術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看見是璃兒也不避開她,桌上攤著十幾張蒼茫城的城邦規劃和修改建議。
“搞清楚怎麼回事了?”蒼術給璃兒倒了杯暖茶。
璃兒捧著這杯茶,慢慢喝了好幾口:“稀裏糊塗,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和阿蒙有什麼關係,所以在他搞清楚之前肯定不會傷害到阿蒙的。”
蒼術點點頭,“這我就放心了,這麼晚了,璃兒姑娘不早些歇息?”
璃兒沒好氣的開始數落起來蒼術:“本來是想的,結果發現這有個不要命的,就想著來看看要不要送他一程!”
蒼術好脾氣的笑了下:“多謝姑娘關心了。但是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該辦的事情還有很多……”璃兒瞅著桌子上蒼術熬了這麼久才寫成的東西,想想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沒有意外蒼術最多也就還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了,想說讓他去睡覺的話在嘴邊轉了再三也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