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子已經死去好多天,竹寮早該廢棄,縱使不是灰塵堆積,至少也要有些蛛網才是。可是崔叔明舉著火把將身子四周的環境觀察一下,哪有半點荒廢的表現?
崔叔明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跟林婉城仔細說了,林婉城皺眉道:“你是說……”
崔叔明點點頭:“這山穀裏氣溫並不低,出汗也是常事。那些黑衣人在此蹲守了許久,總是需要一個洗澡的地方。不然,這竹寮恐怕早就像藥蘆一樣……被燒毀了吧!”
林婉城深以為然地點頭。崔叔明就扶著她慢慢站起來:“這地方不能呆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林婉城急道:“可是……若琅和衝雲……她們回來找不到咱們,該怎麼?”
崔叔明一邊拉著她往外走,一邊笑道:“咱們不用走遠,隻在這竹寮附近找一個隱蔽的所在藏起來。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咱們不至於被動,如果若琅和衝雲回來,咱們也不至於和她們走散。”
林婉城拍手叫好,立刻就扶著崔叔明向竹寮附近的樹叢裏走去。兩人找了一個隱蔽而視野開闊的地方藏起來,林婉城也完全沒了睡意。兩人在這靜謐的月下相望,不知為何,都溫婉笑了起來。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竹寮附近忽然有了異響。崔叔明撥開身前的一根樹杈向外張望,隻見月色之下,八九個黑衣人成圍攏之勢慢慢將竹寮包了起來。
林婉城看得心驚肉跳:幸虧叔明機警,否則,恐怕就要被鄭王得手了。
林婉城扶著崔叔明驚慌失措的逃出竹寮,兩個人撿著荒無人煙的小路,趁著月色前行。直往前走了半個時辰,兩人才終於停下腳步歇息。
經過長時間的跋涉,崔叔明的臉色十分難看,他膚色本來就白,在冷汗的襯托下,更加顯得沒有血色。
林婉城趕忙將他扶住:“叔明,你是不是不舒服?”
崔叔明笑著搖頭,隻是他的笑容顯得慘淡而又淒涼。林婉城一陣心疼,眼角潮紅,止不住又要落淚。她害怕崔叔明看到自己傷心,趕忙低下腦袋,低聲道:“我在給你把把脈!”
崔叔明乖巧地伸出手腕,林婉城一摸脈,隻覺得心裏一片冰寒。破生丹是師父的心血,藥力強勁,從沒有給師父丟過臉。可是今天,隻怕是要砸了師父的招牌了。
地獄之門藥性的猛烈程度完全超出了林婉城的想象,就連師父的破生丹也有些壓製不住,如果林婉城所料不錯:最多再有一天,地獄之門就會發作。到時候,若是再找不到救治的方法,叔明恐怕就……
崔叔明見林婉城呆愣,不由低下頭去問:“婉婉,脈象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林婉城狠狠將苦水咽進肚子,一抬頭,微微笑道:“好了很多了!叔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崔叔明點點頭,又回望了一眼來時的路,不由道:“咱們現在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否則,就算若琅找到了聞香落馬,你也沒有辦法為我祛毒是不是?”
林婉城點點頭:“對!可是咱們要往哪裏去?”
崔叔明抬頭看一眼身後的大山,凝眉道:“咱們上山!沿途給若琅做些記號,希望她們能看到記號找上來。”
林婉城皺著眉想了想,隻好點頭答應下來。山穀裏不知有多少黑衣人,崔叔明身受重傷,自己又無力反抗,一旦被抓到,隻怕就不用等杜若琅的解藥了。
而山上無疑是最安全的所在,一來,林婉城從前常在山上采藥,對山裏的情況十分熟悉,無論是藏匿還是伏擊都非常方便。二來,山上情況複雜,想來,那群黑衣人是不敢輕易上山的。
夫妻二人打定了主意,就相互攙扶著往山上走去。沿途,他們故意將路旁的樹枝折斷作為記號,雖然這麼做有些風險,但是為了能與杜若琅彙合,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兩人不知往山上走了多久,天色漸漸亮了,崔叔明的情況卻越來越糟。
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身上的冷汗流個不停,將身上的衣服全都沾濕了。林婉城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除了不停安慰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兩人在半山腰修整了一會兒,崔叔明就扶著林婉城站起來,艱難道:“婉婉……咱們……再……再往前走一會兒吧!”
林婉城搖著頭:“不,叔明,咱們在這裏等等若琅吧!”
崔叔明一笑,淡淡搖頭道:“婉婉,你聽我說……我……我不能再保護你了!但是我在臨走之前要確保你能夠安全。咱們再往山上走一段距離,沿途不用再給若琅做記號了……”
林婉城想要打斷他,可是崔叔明擺著手,示意她認真聽話:“婉婉,你在山上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這些黑衣人找到我的屍體後,就會撤退。到時候,你就借機回京。你記得,班班在等你。他已經將要沒有父親了,不能再失去母親,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