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惠妃眼波流轉,趕忙攔住:“皇上,您的身體未愈,崔夫人怎好出宮?”
隆乾帝搖頭道:“朕這裏有你們這麼許多人,還怕什麼?”惠妃急道:“可是……”
隆乾帝聲音一沉:“怎麼,朕病了一場,這宮裏就是惠妃做主了嗎?”
惠妃惶恐地跪下磕頭:“嬪妾不敢,嬪妾隻是擔心皇上您的病情!”
隆乾帝捂著嘴咳了一會兒:“讓她明早再進宮就是!”此事敲定下來,林婉城趕忙跪倒謝恩。惠妃縱使有滿肚子不情願,也不好公然與皇上作對——再怎麼說,皇上還是九五之尊,是這紫禁城,乃至整個天下的主人!
林婉城勉強收拾一番就隨著引路的太監出宮,可是她前腳剛走,惠妃宮裏的大丫鬟就匆匆來養心殿稟報說鄭王進宮了!
鄭王已在外開府建牙,無召不得私自入宮,現在他夤夜前來,想必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惠妃不敢怠慢,留下一個宮女在這裏監視,就帶著人匆匆回宮。
林婉城自從知道班班生病之後,就覺得一顆心紛亂如麻。她自己是大夫,所以平日裏特別注意班班的身體,這個小家夥似乎也遺傳了崔叔明的好身板,幾乎很少生病。可是現在怎麼就莫名其妙的高燒了呢?
林婉城不敢再想,腳步也越來越快,就隻見東華門的門樓在一片輝煌的燈火中慢慢清晰。
東華門的守衛正準備上前盤查,林婉城忽然聽到身後有雜亂的腳步聲。林婉城一回頭,隻見惠妃宮裏的大太監張少偉領著一大隊內衛匆匆趕上來。
他們還沒有近前,張少偉就舉著手衝東華門的守衛高喊:“皇上有旨,封鎖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入!皇上有旨……”
他的聲音尖細而聒噪,在這漆黑的夜裏,從不遠處的甬道上傳過來,聽得人汗毛直豎。
林婉城忽然就緊張起來:若是自己不能出宮,那麼班班該怎麼辦?
她轉過頭,卻看見東華門的守衛已經神色慌張的給宮門下鑰。林婉城一急,挺著身子就想往宮門外擠。
可是東華門的守衛卻將長矛架起,逼著林婉城往後退。
張少偉帶著內衛轉眼就奔到近前,昂然挺立,高聲又將皇上的“聖旨”宣讀一遍。林婉城忍不住道:“張公公,本夫人是奉皇命出宮,你也敢阻攔嗎?”
張少偉卻勾唇笑起來:“夫人,奴才也是奉命行事!”他刻意將“奉命”二字說得含含糊糊。林婉城心中一凜,立刻就明白過來:奉命是奉命,隻怕並非是皇上的命令吧!
林婉城冷笑道:“那就請公公將皇上的手諭拿出來吧!”
張少偉麵上一頓,眼光閃了閃,片刻又強裝鎮定道:“皇上傳的是口諭,夫人可莫要強人所難!”
林婉城冷笑道:“說是奉了皇命,卻又拿不出手諭,張公公,你可知道假傳聖旨是什麼樣的罪名?”
張少偉眼中有一絲慌亂散過,他看著林婉城那張冷峻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夫人可莫要來嚇唬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他一揮手,身後的內衛就要將林婉城綁起來。
正在這時,東華門外忽然傳出震天的廝殺聲,宮門尚未下鑰,便被門外的官兵用強力撞開。接著,崔叔明騎著白馬、一身金甲、威風八麵地衝進來。
張少偉見崔叔明從天而降,隻覺得一雙眼睛都要瞪裂了,他心知今夜之事恐有變故,一抬手,就從袖子裏掏出一柄短刀,刀鋒閃著寒芒,立刻就架在林婉城脖子上,對著崔叔明吼道:“崔將軍,你夫人現在在我手裏,不想讓她死的話,就乖乖聽話!”
張少偉一邊說,他身後立刻就有人跑回去給惠妃報信。
崔叔明坐在馬上,拳頭緊握,前幾天才包紮好的手臂立刻就滲出血來:這張少偉也忒奸猾,他抬手將林婉城拉到胸前,屈著膝,將整個身子都隱藏在她後麵,隻露出一隻細白的、不似男人的手掌,舉著一把寒光熠熠的刀架在林婉城脖子上。
依照崔叔明的性子,早該一劍上前劈了他,可是他手裏握著林婉城,就等於拿捏住了自己的半條命,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如何是好!
且說張少偉打發內衛去跟惠妃報信,惠妃得了消息不由麵沉似水,她一甩袍袖就進了養心殿。張喜年上前想要阻攔,她一抬手,就有內衛衝上來把張喜年帶了下去。
皇上正靠著大迎枕坐在床頭,他聽到門外的響動趕忙就回頭去看,一眼就見到惠妃風風火火闖進殿來。
隆乾帝抬手指著惠妃道:“放肆!朕不宣召,你膽敢闖宮?到底還有沒有將朕放在眼裏?”
惠妃一改平日的溫柔和順,邁步近前,居高臨下,冷眼睥睨著麵色蒼白的隆乾帝,勾唇笑道:“皇上,嬪妾伺候了您這麼許多年,規矩也守了這麼多年,今日請您容嬪妾放肆一回可好?”
隆乾帝聽出她話裏有話,捂著嘴咳嗽著並不搭腔。
惠妃深深吸了口氣,慢條斯理道:“今天,嬪妾來養心殿原是有事相求,不過看皇上您的態度,想必不會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