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您是需要……”慧遠將身子往前探,盡力做出熱忱的模樣,暗地裏卻在嘀咕:這位爺萬萬不要讓他做什麼鞠躬盡瘁的事兒才好!
寧子衿唇邊笑意加深,悠悠道:“並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需要一個人指路,帶我去平城罷了。”
就這樣?這麼簡單?慧遠愣住了,桌下手狠狠掐了一把肚子上的肥肉。
鑽心的痛!
這才反應過來,慌不迭點點頭,笑道:“說的是說的是!我考慮不周!我考慮不周!不如,就讓小弟來帶路?”
“嗬。”寧子衿輕笑一聲,不語,趁著春桃出來換茶水時,緩緩開口,“來兩份紅豆糕。”
他的嗓音輕柔而沙啞,仿佛喉嚨被重傷過。慧遠卻不敢多問,隻顧埋頭啃著紅豆糕,吃飽後拍拍肚皮,像模像樣的作了一揖,道:“多謝施主。”
寧子衿起身,在桌上放了一兩銀子,平靜道:“這就啟程吧。”
兩人沿著官道慢悠悠地走,走了一段時間,慧遠就開始有些受不了了,一路上沒人說話,實在是悶得可以。何況,想到身後寧子衿,他的心裏就是一片壓迫感。
於是一邊擦汗,一邊挑揀些有的沒的絮絮叨叨。
多是說梅長卿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過分,確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話。
“等再沿著這條官道走上那麼二十裏地,就可以到平城附近的雲縣了。”慧遠鬆口氣,想著終於能歇會了。
背後寧子衿卻詭異的輕笑一下,道:“是嗎?再無其他岔路了?”
“當然,去平城的路,就這麼一條!”慧遠以為他在懷疑自己帶錯路,恨不得掏心掏肺再五雷轟頂的發個誓。
“既然路不遠,那不如先到旁邊林子裏歇一會?”
這一句話,頓時將慧遠的滿腔熱血瞬間降到冰點。他不是傻子,這一句話怎麼聽怎麼有問題,先前趕了那麼久路,也沒見寧子衿開口說歇會。
現在路不遠,他卻反倒開口說要休息,其中心思,自己不得不防。
慧遠左思來又想去,額上冒了一片冷汗,“這…”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正打算好聲好氣的轉身商量,腹部卻一涼。
最後刻在慧遠圓睜雙目中的,是男人眼角下方越發妖冶血紅的一點淚痣。
慧遠的血液通過那把他心頭血所鍛造的利刃,直直流入他經脈中。
頭頂炎日,他卻突然覺得身體湧上來一股涼意。而這樣的舒適,是對方滾燙血液的恩賜。
寧子衿勾了勾唇,揮出一團黑氣,將慧遠的屍身包裹了起來。
頃刻間,這官道上便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慧遠的屍身一下消失在空氣中,不留一絲痕跡。
遠處有馬蹄踏地和車輪軲轆的聲響,寧子衿將手心黑氣隱去,站在原地等著馬車到來。
蕭易正百無聊賴的靠在馬車壁上,享用著水嫩多汁的葡萄時,忽然感覺到身下軟墊猛地一震。
不用說他也知道,馬車停了。
蕭易極不耐煩的睜開眼,便聽到車夫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路邊站著一個人,看樣子也是要去平城,是否要捎他一程?”
“唔,順路,帶上吧。”蕭易懶懶的回了一句,車內一個伺候著的奴婢連忙掀開了簾子,好讓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