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我送給這孩子的見麵禮吧。”說完,便風一陣地離開了。
屋內酒氣漸濃,暖意更甚。
“喲,這事還真是玄。不過,十八年了,李公子快是要到了那個時限吧?”女子頗為不安地看了一眼李西緣的背影。“這好端端的玉人,不消多少日子就要隨那個古怪男人去了,想來真有些可惜。不過,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書生輕蔑地笑了笑。
“李家那麼大,難免有幾個饒舌頭的,不過,這終究是傳言,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咯。”
“哎.”
“你歎什麼氣?你今天可是來陪我的,莫叫他掃了興。”書生一把抓過女子的手,使勁地捏了下。
“我倒是覺得這傳言多半是真的。我聽說,李家一直對這個長子嗬護有加,不讓他入仕途,也不讓其接手家中的生意。據說李公子平時都不能出門,但今日怎麼能到這裏來?”
書生又自顧自灌了一杯酒。
“這有何難?我總有辦法讓他出來。”
“若能陪李公子一日,我也甘願惦念他一輩子。”女子突然傷感起來。
“哎.喝酒喝酒。”書生見不得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有些惱怒。
“西緣,進來喝酒,一個人在那邊幹什麼?”
李西緣如同石像,一動未動。
書生拎起酒壺,跌跌撞撞地出了屋,一頭撞上李西緣後背。
“又多嘴了不是?”他推開書生,嫌棄地將其往一邊一擱。
“是啊,不說你是短命鬼,誰還會理我?”
“那,萬一是真的呢?”
書生猛然立起。
“西緣,你.”
李西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淡然。
“說笑而已,隻不過從小體弱多病,家裏人看得緊罷了。”
書生的身體頓時又軟了下來,倚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我們從小玩到大,我朋友雖多,真心的卻隻有你一個。你呢,家裏人不讓你多和外人交往,難得我們祖上是世家,你母親還信得過我,我們還能一起上課,說說話,玩耍玩耍。”
西緣不語,默默地點了點頭。
“西緣,你有什麼事可得告訴我,我這個人最受不了分別了,那滋味..”
“怎麼?”李西緣打斷他的話。
書生搖了搖頭。
“不算什麼事,不算什麼事.。。”說著,便一頭栽了下去,醉的不省人事。
李西緣輕歎了一聲,將其扶到內屋,向陪酒的女子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夜色濃重,他踱步於湖畔,漫無目的,如同遊魂。
再一個月,隻有一個月,他可能就要離開這裏,去一個未知的地方。那個傳言,著實很笑,但真真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從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如同深閨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的世界,隻是那幾個院子,那幾個人。幸好有相坦之,這個從小唯一的玩伴,是他了解外麵世界的窗口。坦之向他描繪著外麵的花花綠綠,而他,用手中的筆,繪出了一幅幅絕美的畫。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卻不再滿足於書中讀到的和聽到的,他渴望到外麵的世界看一看。而相坦之雖為讀書人,玩心卻極重,總有各種各樣的點子。兩人白天下棋作畫,晚上便會偷偷溜出去玩樂。相家為書香世家,家教破嚴,相父崇尚讀書人節儉的美德,因此,相坦之手頭並不寬裕。但是頭腦靈活的他一向生財有道。雖說讀書方麵兩人不相上下,但在書畫上,李西緣卻有天賦的多。相坦之曾偷偷將李的畫放到市上賣,不想一次卻被畫院幾個名仕識中,賣出了大價錢。隻是這些畫作不方便署名,但是,無名氏越是神秘畫的價錢越是一路飆高。坦之曾不止一次向李西緣開玩笑,稱他是自己的財神爺,即使自己考不上功名,光是賣畫也能逍遙半輩子了。
想到這裏,李西緣不免有些傷感。若他有權選擇,寧願韶華即逝,也不願如****般度過一生。多少次,他想一走了之,去過流浪的生活。然而,人並非為自己而活,父母的養育,坦之的兄弟情誼,都牽絆著他,不能讓自己成為別人痛苦的根源。漸漸地,他也就接受了這一切,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不管怎麼樣,隻要活著,哪怕是痛苦地活著,也是一種責任,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