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林很氣不過錢中耀,他覺得錢總根本就是沒人性的家夥,隻知道利用,卻不知道珍惜。
我看馮列革現在的情形:偶爾有些呆滯,但眼裏閃爍的智慧光芒卻是一種看似大智若愚的情形;偶爾有些激情,可那些風風火火裏卻明顯含有不少空洞的成份,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太抓得住主題;偶爾呆滯時,他會在站某個站牌前,看上許久許久,就像在考慮下一站他要去往哪裏,在這個被鋼筋水泥密封的世界裏,哪裏都是冷嗖嗖的目光,不管去往哪個方向也許都不能找到溫暖他心靈的火堆;又或許他會站在某個窗前,眺望星空,俯視街景,又或許是站在某幅畫像前,像是在追憶某個故人,又像在與畫中人物交流自己心中的疑惑;偶爾激情時,他的腳步很快,他的身影會像離弦的箭,你剛在辦公室裏看到他,轉眼他又在某條生產線上指導工作;當然,人說四十多歲的男人就像一朵花,正在開放,馮列革就算沒有心理的需要,他也應該有生理的需求,隻是,沒有誰能在任何場合看到他的眼裏會有當年看到漂亮女人時就會爆發一種火熱的瘋狂的激情了!
這就是讓好朋友杜清林一直擔心他的身心健康的症結所在。
可是馮列革現在的老板錢中耀可不這麼看。在他眼裏,馮列革雖然神情有時死板,但在他看來,作為曾經的大老板,這突然之間就從天堂掉到地獄裏,誰都有可能有一段時間的失落。自己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才把廠子讓他管理,他有絕對的理由相信馮列革不會給他弄出亂子來,因為他們倆之間表麵看起來並沒有像外人說的那樣有什麼黑幕,馮列革的廠子被錢中耀合並,從法律程序上來說,一個是正常破產,一個是正常收購。
從這一點來看,錢中耀其實是馮列革的救命恩人,可是這個恩人平時卻不願隨便與他見麵,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吩咐的,不是在電話裏安排,就是讓其他手下傳話。
錢中耀忙,經常不在廠裏;馮列革受人之托,也忙,經常不見老板。
但廠子裏不管出什麼產品,隻要是馮列革親自經手的,其質量與數量就一定不會讓錢中耀操心。
馮列革早早地把今天需要返工的事兒安排完了,就在廠子裏巡視一圈後,回到他自己的辦公室。
這間廠長辦公室是錢中耀專門給他辟出來的。以前這辦公室是三到五人的工作場所,為照顧馮列革,錢中耀特意放置了廠子裏的拳頭產品,一是讓馮列革有個寬鬆漂亮的工作環境,二來也是給來訪客人一個展示產品的空間。
實木的沙發茶幾,實木的書櫃,實木的辦公桌,所有的辦公家具都閃著高檔氣派的光澤,纖塵不染的工藝油漆麵從任何一個方向都能清清楚楚地映射出屋裏的一切。
馮列革坐在沙發上,仰麵躺了兩分鍾,像是在回憶今天的工作,又像在想接下來應該做什麼。當他目光落在茶幾上的電話上時,他突然站了起來,迅速地走到屋角的鏡子前,上上下下地把自己打量了一遍,然後皺著眉頭久久地凝視著自己的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