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風又沉默了片刻,問道: “族人都在蒼羽王那裏?”
獒烈歎了一口氣,答道:“五十年前,我父親率眾投靠了蒼羽王,歸降的條件是限製族人數量。”
“限製族人數量是什麼意思?”獒風皺了皺眉。
“靈獒的族群戰力很強,限製族人數量的意思就是不能超過規定的數量,若是超過了,就必須讓多餘的人死掉。”獒烈看了看陰鬱的天空,慘笑道:“兩百三十二個,是當日我父親降伏的數目。我有兩個叔叔,因為實力和天資較弱,為了新出生的嬰兒,自殺了,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獒風捏緊了拳頭,喝道:“為什麼!青穹林海這麼大,什麼要接受這樣的條件?”
獒烈歎道:“樹大招風,當年靈獒一族風頭太盛,靠著獒霸的力量,幾乎鎮壓過林海大部分的妖族,結下深仇,然而千年之戰後,獒霸身死,靈獒一族精英也幾乎死亡殆盡,其餘的人被妖族大肆獵殺,死的死,散的散,已經所剩無幾。我父親獒剛帶著一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族人原本隱居在山穀之中,不慎被碧鱗王察覺。碧鱗王的先祖曾死在我族手中,於是碧鱗王親率大軍追殺,族人死傷大半時蒼羽王出現了。蒼羽王和碧鱗王正好有隙,大戰一場,擊退了碧鱗王。但蒼羽王同樣對靈獒一族頗有敵意,若不是我父主動降伏,已經被滅族了。”
獒風越聽心情越是沉重,原本孤身一人流浪,並沒有“族群”的概念,甚至也並沒有什麼歸屬感。但是,聽到這麼多沉甸甸的事實後。看著胸前的那個紫色印記,他終於有點明白之前獒烈怒吼的那一句“最關鍵的不是能力,而是責任”了。
“就算是這樣,蒼羽王依舊沒有放下對我族的猜忌,尤其是十年前,一個人類來投靠蒼羽王後,我族就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危機。這個人叫高修,精通陣法與邪術,一心想利用我們族人探尋秘府的寶藏,雖然秘府的陣圖當年四分五裂,但高修卻另辟蹊徑,能用獻祭之術將不完全的陣圖映射出一部分秘密。隻是,那些祭品都是活祭……這個人心狠手辣,甚至連自己的同族人類都能拿來活祭,我們族人由於獒霸妖帝的關係,也成為了他眼中的最佳祭品。如果不是我答應蒼羽王來怒獅王手下臥底,族人已經盡數慘死在此人手中。”
獒風拳頭捏得更緊,爪子都嵌入肉中:“為什麼不逃走?”
“當然想,但失敗了,族人還被蒼羽王處決了一半……”獒烈雙眼通紅,聲音中帶著悲涼和憤怒,“你應該是當年秘府之戰後逃散出去的王族留下的後裔,也是我所見過的,唯一擁有嫡係血脈的靈獒。”
獒風的眼神讓獒風心頭有些顫栗,靈獒一族最重情義,獒風自己曾在紫凰城經曆過非人的折磨,很清楚絕望是什麼感覺,點頭道:“明白了,我會去蒼羽王那裏,盡我所能,幫助族人走出絕境。”
“不,你錯了。族人們已經落在蒼羽王手中,你是僅有的希望,我怎麼會讓你陷進去?”獒烈搖了搖頭,解開腰上纏繞的腰帶,又從皮甲貼肉之處拿出一塊石板,“你自己絕對不能去,但必須設法托人將兩樣東西交給蒼羽王,這一塊秘府陣圖的殘片,是蒼羽王命令一定要弄到手的,也是保住我們族人性命的最重要事物。如果沒有它,族人會被盡數處死或活祭。至於這一截斷鞭是碧瑤藤鞭,當年蒼羽王的武器,被怒獅王擊斷,作為戰利品賞賜給了金虎妖將,這次被我一同盜了出來,希望蒼羽王能給我們族人一條活路。”
獒風第一反應不是點頭,而是搖頭:“烈哥,既然是關乎族人生死的重要事物,你馬上帶走它!我留下來拖住鋼鱷!”
他已經聽出來了,獒烈是在向他交代後事,打算犧牲自己,引開鋼鱷,聲音愈發堅定。
“不,你必須走!”
“我是不會一個人走的!”
“愚蠢!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你現在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獒烈怒道,“鋼鱷、金虎要找的是盜取了陣圖的我,你隻不過是青蝠派出與金虎爭鬥的妖衛!重要性要低得多!我現在的傷勢,已經無法逃脫鋼鱷的追捕了。難道你想讓所有的族人都為我陪葬?”
獒風一震,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一咬牙,拿起了那兩樣東西。
“活下去!”獒烈隻說了這三個字,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血楓林區的深處奔行而去,口中發出長嘯聲,在山林間回蕩。
獒風已是熱淚盈眶,隻能看著那個身影在模糊的視線中一點點消失,將那斷鞭捆在腰上,收好陣圖殘片,朝相反的方向艱難地行去。
或許以後再也看不到獒烈了,但正如獒烈所說的,他現在身係著族人的安危,遠的不說,光是眼下,就必須將陣圖石板交給蒼羽王,保住族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