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被洗劫一空後的邊陲小鎮,人去樓空。
沒有了龍果的百姓們很難堅持到深秋時的收獲季節。各家各戶的老爺們自然要成群結夥的走出村落,不知是要上那個大城市尋個生計。
而在他們走後,村口處這家隻有三個男人的一家子,便更加繁忙了起來。
繁忙的原因極其簡單,因為有太多的活他們三個老爺們要幫助那些老弱婦孺去幹。
這樣的生活足足持續了半個月,盛唐翼州六關被破的消息悄然無聲的傳到天下的每一個角落,隻是對於他們所處的窮鄉僻壤來說,沒有人會去關心。
也是在這個消息傳來後,李自知隔三差五就要望望天,而這兩天,他則更為幹脆的直接坐到了房頂上,無論是誰招呼他,他都不予理會。
苦行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隔壁老太太的房子漏雨了,他不得不拉著伊川去修繕。
滿頭大汗的幫老太太修完棚頂時已經夕陽西下。
火紅色的光芒潑灑在大地之上,仿佛為這殘破的村落披上了一層紅紗,看起來雖然不至於有多美,但總算不是那麼窮酸了。
苦行走回院落中,隨手拉過了一把親手打的小板凳坐了下來,看著屋簷上的李自知問道:“如果你出手,這約定自然就作廢,你真的要出手?”
李自知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邵東華,該出手時自然要出手。”
伊川此時方才明白,原來最近先生望天是準備要出手,不由得想到了大頂山上那讓天下震驚的九天之劍。
苦行蹙著眉頭道:“來到這裏獲益良多,我堅定的內心已經開始鬆動,你何必急於一時,或許再有半年,說不定我便會回去解散教廷。”
李自知仍然仰著頭,他嗬嗬一笑:“人心其實並非你想象的那麼強大,相比可以承受無數次重傷卻還是可以複原的身軀來說,人心一旦裂開一道縫隙便永遠無法愈合。”
說著他頓了頓,繼續道:“你既然看到了西域教廷這麼多年統治下的西域是這等模樣便已足夠,你的內心已經被我埋下一顆種子,遲早會衝破那裂縫,茁壯生長。”
伊川聞言麵露微笑,終於明白了先生與苦行這次約定的意義在哪裏,想必先生已經勝了!
苦行則無奈苦笑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難道你不認為在花半年的時間來讓我看清更多的東西,或許比你現在出手離開好一些嗎?至少我不再會成為你唯一的對手,騰出手的你,這天下間還有誰是你的對手?”
李自知仍舊輕笑道:“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有些事情你必須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這不可行,所以我現在離開和半年後離開沒有任何區別。”
“而且即便是半年後離開,你仍然會糾結一些時日,並且繼續糾纏我,讓我騰不出手。”
苦行聞言不知如何回答,先生李自知之所以這麼多年未踏入神通,便一直在等待一個契機,等待修心大成。
在這個天下間,似乎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能看透人心的人。
但沉著了片刻,他還是道:“如果我阻止你抽劍呢?”
李自知終於不再抬頭看向天空,而是垂下後,認真的道:“我會先講道理。”
“道理無用。”
“曉以利害。”
“厲害無用。”
聞言後,先生一改儒雅的行為準則,強硬道:“那便先打趴你,再出劍。”
苦行嗤笑道:“在險隘關外你被打趴我,在這裏就可以?”
李自知很認真的道:“那是因為我不想付出過於昂貴的代價,但我覺得那時的我似乎錯了。”
苦行想到了盛唐陛下唐胤龍的死,明白李自知錯在哪裏,卻隻能歎息道:“是人都會犯錯。”
李自知沒有給自己找借口,而是道:“我明白陛下為何選擇去死,所以我雖然錯了,但我希望以後他是對的,而這件事出了後,我自然要強硬一些,所以我出劍,隻是結束你我之間的約定,不要試圖阻止我,如果你阻止我那便是另外一回事,那些代價對於現在的我付的起!”
苦行麵露肅穆,在李自知的話語中聽到了其中的決心,隻是他不解道:“是什麼事情非要讓你非出劍不可,莫非盛唐有人上了聖山?”
說出此話後的苦行並未覺得這樣的事情真的可能發生。
因為元啟十八年到如今盛唐的一係列變動都經過一些人的精心策劃,這些人其中有他。